老莫又磕了磕烟斗,“嗤”了一声:“叫你爹顾家一点,别把钱都贴出去,看你怪可怜的,算了,十文钱不要你了,牵走吧。”
正说话间,旁边忽然喧哗起来。
那边是大商人霍安的摊位。霍安生意做得大,常年出入边塞内外,主要以贩卖奴隶为营生,他手上有漂亮的胡姬、也有粗实的汉子,卖给不同的主顾,他甚至还有一些体格精壮的战俘,那可是难得的货色,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渠道得到的。
老莫朝那边努了努嘴,压低了声音,对方楚楚道:“看看,那边那个,是个奴隶贩子,我听人说,他和青州府的刺史郑大人颇有交情,背地里干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也有上头的人给他大开方便之门,就是这节骨眼,他也有恃无恐,依旧大咧咧地做着他的买卖。不知道这会儿又出什么事了,楚楚,你回去的时候绕着走,离他远点,免得惹麻烦。”
这个时候,却听见霍安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叫道:“打死他!我不要了,大不了少赚几个钱,这个贱奴,居然如此大胆,快给我打死他!”
老莫好奇地抬头张望过去。
那边,霍安捂住了自己的肩膀,疼得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这大冷天气,他穿了一身貂皮袄子,整个人显得越发地富态了,此刻,他圆滚滚的脸上丝毫不见和气,只有狰狞之色,对着手下人喝道:“拖过去,给大家伙都看看,冒犯我的人是什么下场。”
两个身强力壮的伙计应了一声,从霍安的脚下把一个奴隶拖了开去。
那个奴隶衣裳褴褛、几乎衣不遮体,头发胡子乱蓬蓬的一团,脸都看不清楚,此时浑身布满了血迹和伤痕,正昏迷着。
霍安得到这个奴隶的时候,他就重伤危殆,大部分时候都是昏迷的,但是他的体格看过去十分魁梧健壮,霍安盘算着,如果他能活过来,或许能卖出不错的价钱。
可是,就在适才,这个奴隶又有了片刻短暂的清醒,就在霍安俯身审视他的时候,他暴起伤了霍安。
霍安现在想起来,手心还有点冒汗。
那个奴隶的意识其实并没有完全恢复,只是依着本能出手,但那一霎那,霍安却感觉仿佛被猛兽盯住了一般,那一团凌乱的头发下面露出的那双眼睛,带着嗜血和残暴的光,令人不寒而栗。
那个奴隶或许是想折断霍安的脖子,但是他实在太虚弱了,只掐住了霍安的肩膀,就被伙计按住了。
他又晕了过去。
霍安多年走南闯北,对危险有一种敏锐的直觉,他当机立断,这个奴隶不能留下,一定要杀死掉。
伙计依着东家的吩咐,抄起了一根木棍,高高地举了起来,就要朝那个奴隶砸下去。
“嗖”地一声,一只羽箭飞了过来,擦过伙计的眼睛。
那伙计“嗷”的一声惨叫,扔了木棍,捂着眼睛大叫起来:“啊、啊,我要瞎了……”
霍安惊怒,抬头看去,见一个少女从那边走了过来。
那少女生得乖巧漂亮,和瓷娃娃似的,但她右手持弓,左手持箭,显见那一箭就是她所发。
触手是温热的感觉。
阿狼打开一看,是两个大窝头和一个鸡蛋。
方楚楚顺手把带的茶壶放在了桌子上:“喏,还有热茶,看我对你多体贴,快点吃吧,我偷偷叫崔嫂子给你留的,还热乎着呢,别被我爹发现,不然他又要唠叨了。”
阿狼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抱着窝头和鸡蛋,坐在那里就吃上了。
方楚楚看了看阿狼,他的衣裳没有穿好,露着胸口一片地方,肌理分明,流畅的线条起伏着,充满了孔武浑厚的力度。
她有点不自在,又不好意思再和他说,只好左顾右盼的尽量不去看他:“你光着膀子做什么,可丑了,害我差点要长针眼了。”
“会丑吗?”阿狼摸了摸身上,认真地纠正她,“你肯定看错了,我分明生得极好。”
方楚楚“呸”了一声,耳根子都红了,恼怒地道:“我说你丑就是丑,不许狡辩。”
阿狼闭嘴了,埋头啃窝头,半晌,闷闷地又道:“破了一件衣裳。”
阿狼说的那件衣裳就搭在桌子上,方楚楚顺手拿了过来,抖开看了看。就是白天阿狼穿的那件青色短衫,下摆处被熊爪子撕破了一个大口子。
阿狼显然十分心疼,刚才在灯下已经看了半天了。
方楚楚也心疼,才做好没多久的衣裳呢,就这样破了,那怎么行。
她果断地道:“你等着,我给你补上。”
不待阿狼说些什么,她又飞快地从窗户爬出去了。
阿狼笑了笑,慢慢地吃他的窝头。
很快方楚楚又爬了进来。她拿来了针线,抱着那件撕破的衣裳,凑在灯下开始捣鼓起来。
方楚楚刚才爬窗子的动作相当娴熟,看来平时没少干这种勾当,但做起针线活来,好像就有点力不从心了。只见她眉头皱成一团,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眼睛瞪得都快成斗鸡眼儿了,捏着细细的针,在那里笨手笨脚地戳来戳去。
灯光昏黄,豆油在生锈的灯盏里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方楚楚在灯下为他缝补衣裳。她低着头,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