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赵婶了。 小菊看孩子们可怜,她自己还是小丫头,想不到这么远的。这六人住在赵婶院子里,赵春花起初一见,就诶呦叫,怎么这般脏兮兮的,后来烧水,听说了,这都是爹娘死了,家里遭灾的孤儿。 赵春花不由想到自己一双儿女。 这世道苦啊。 可怜见的。 这六人起先跟鹌鹑一样,也是风一吹就害怕,狗娃子那是拖着一条短腿,明明害怕还强撑。赵春花把这些都不放在眼底,都是些小孩子,后来她给洗澡、做衣裳、烧饭,看得出这几个娃娃都信任感激她。 赵春花挑开了说:“我是看你们可怜,可我可怜你们没用,我也是齐家的下人。” “姜老板买的你们,为啥送你们到这儿知道不?” 狗娃子就说:“姜老板说了,要听大老板的。” 赵春花没听过有人叫郎君大老板,不过这会不是纠正这个的时候,这些孩子看着年幼,却吃了许多苦,就是要话挑明白,不怕话难听的。 “买你们来,你们就是下人,要忠心不二,也要知道分寸,懂规矩,你们那些脾气,以前学的不好的,快收起来,别想着犯了错惹怒了人,哭一哭求一求,我们家主是心软心善,可你们跟他们没啥干系,一两次还好,家主要真动怒了,那就是赶出去,说什么都没用。” “给人哭,让人觉得你可怜,给你好日子过,这就不是长久的。”赵春花是有经验的,“我那时候拖儿带女逃难,哭的久了,示弱了,那只有被嫌弃被欺负的份……” 后来六人勤快要干活,赵春花就说干活先放一放,你们瘦胳膊瘦腿的,那也得见过郎君三少爷,派哪里去,都听郎君安排,只给六人教了规矩,把坏习惯改了改。 比如走路,别一个个鹌鹑似得,窝窝囊囊。 比如吃饭少吧唧嘴,狼吞虎咽,恨不得脸都埋在碗里,还拿舌头舔碗。 比如说话,见了家主怎么说,怎么叫人,怎么见礼。 短短几日也改不了太深太多,但跟第一次相比已经不错了。六人站在厅中间门,喊了三少爷郎君。 六个人,都是栗子头一样,毛刺的,瘦的脑袋大,身子骨小,模样也看不出好坏,岑越觉得太瘦了,都是大眼睛。 “你们六个,先在我家中住下,学习学习,等来年走货,让姜老板挑人,最小的那个女娃娃——”岑越倒是一眼认出来这是女孩,因为穿的是称心的裙子。 不然光看样貌,瞧不出来的。 那还有个七岁的,但看个头和六岁的女娃娃差不多高。 小姑娘上前半步,怯生生的站着。 “你跟着小菊一道,小菊你带她。”岑越看向小女孩,声不自觉的软了几分,问:“你叫什么?” 六人都是长山郡的口音,不过 小孩子学东西快,说叫雪花。岑越听了,沉默了下,这俩兄妹,一家都死在了雪灾中,就剩二人了。 后来名字都换了。 起名字这事,岑越之前就和阿扉说,问取什么,想了半晌都头疼,齐少扉见状,说:“那不如拿着果子名字叫。” “……” 你比我还敷衍。“那就真是齐草莓、齐葡萄、齐寒瓜了。” 齐少扉一听,立即耍懒,“越越,齐草莓是我,你怎么唤别人,换一个换一个,不这般了,这样吧,我去翻书,翻到什么字选什么。” “你早说,让我想破头。”岑越想笑,“还得你的齐草莓被取而代之,你才有点紧张感。” 齐少扉是跑着去翻书了,就怕他这个齐草莓被旁人占了。 后来名字定了,全是中药——大崽翻得是药材书,药材便药材吧,先前梅香、蕊红,那都是大崽娘取的,跟着花儿。 他们现在是药材味。 【泽泻、杜仲、石斛、地榆、远志、豆蔻。】 小姑娘就叫齐豆蔻。 岑越交代两句,在他看这都是小学生,老大泽泻还骨折着,加上天寒地里也没活,都先安排在了赵婶那儿,跟着学道理、学学简单的家务活。 旁的之后再说。 十五那日,姜二苗从娘家回来了,同回来的还捎上了三花,岑越这边一大家子吃了个元宵,热热闹闹的,年就收尾了。 这一整个年是一场雪都没下,庄稼汉都快哭了,年味也淡,先前岑越刚来的时候,元宵那日乡里还敲锣鼓、耍皮影戏,今年也没见那位皮影戏祖孙俩了。 好在是年过完没几日,天气寒了,飘了一场雪花。 整个乡里都高兴坏了,比元宵那日还高兴,下雪了下雪了的嚷着喊,这雪一连下了三日,越下越大,第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