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芬奇回过神来的时候, 发觉自己正站在舞池之中。
小提琴奏鸣着被称之为华尔兹的新曲, 整个议事大厅金碧辉煌又衣香鬓影。
他侧过头的时候, 发觉海蒂正笑吟吟的站在他的面前, 正将那修长的手递给他。
达芬奇怔了一下, 俯身亲吻了一下那刺绣着白色蕾丝的手套, 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了怀中。
管风琴与长笛的声音一起奏鸣,绚丽的转音和琶音让人想到翩飞的白鹮,无数贵妇的长裙绽放款摆, 而她就半倚在自己的怀里, 神情放松而又温柔。
他们靠的是那样近,如同天生便亲近依赖着彼此一般。
“海蒂……”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少次这样轻唤着她的名字,随着众人的节奏一起将她轻举到半空中。
她轻盈而又纤瘦, 抱起来的感觉仿佛在亲近泉水上踮脚舞蹈的精灵一般。
达芬奇看着她转圈微笑的样子, 忍不住伸手为她拢起垂落的碎发,在抱紧她的时候垂眸碰触彼此的额头。
如果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永远都不要再往下走……
“达芬奇先生?”仆从敲门问道:“您还在吗?今天早上想吃点什么?”
顶着乱糟糟褐发的男人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懊恼地又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他从来没有这么——这么讨厌早饭。
“不吃!”
“可是美第奇小姐在等您一起用餐, ”仆人小心道:“那我去回绝她?”
“海蒂?”他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还下意识地抱着枕头:“她有事找我么?”
“她还在洗漱, 大概十五分钟以后去侧厅。”
“我马上就去!”达芬奇高声道:“早餐和她一样!”
由于要去多个庄园研究病株的缘故,海蒂这些日子听闻了许多与霉叶病无关的事情。
这个时代的生育率极高, 妇人们会如同被关押在家中的母鸡一般不断地怀孕再生育, 再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们夭折死亡。
后天养育上自然会出现很多问题, 母亲们被教会和父权刻意的与孩子分离, 这样她们才能继续受孕和怀孕,而不是把大部分时间用来照顾孩子。
而婴儿们从生下来以后就要被绳子和布条缠绕整骨,在不会行动时会被高高的吊在床顶,或者放进并不算稳妥的摇篮里。
到了大点的时间,从发病的野狗到充满恶意的成年人,几乎所有东西都可以成为让他们夭亡重伤的存在。
再加上各式各样的流行病和自然灾害,能活下来平安长大的已经都是幸运儿了。
海蒂在观察这些可怜的孩子们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另一个重要的东西——牛痘。
牛痘的恐怖程度,对于其他国家的人而言可能并不算太深刻,但确实在美国的历史里留下了极其黑色的一笔。
十五世纪的时候,欧洲的殖民者来到了美洲,同时也把沾染了包括天花在内的各种病毒通过毡毯一起传了过去。
短短一百年前后,美洲的印第安人从一两千万的规模直接锐减到了十分之一,如同经历了一场浩劫。
海蒂清楚牛痘的作用机制和原理,只是她过去几年一直在忙碌不同领域的事情,确实不可能面面俱到。
她决定今天早晨在共进早餐的时候,拜托达芬奇协助她进行相关的试验。
达芬奇在走进餐厅看见她的时候,突然就又想到了那个梦。
在梦境里,她是那样的轻柔而温暖,还有那个羽毛般的吻……
他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坐在了她的身边。
早餐已经做好了端上来,培根的香气让人有些饥肠辘辘。
他低头切着食物,听她解释着一些复杂的概念,眼神却不自觉地落到了她的指尖上。
纤长又线条漂亮的长指,连指尖都被银叉泛出温润的光芒。
“Leo?”
达芬奇回过神来,快速地应了一声:“所以可以用小动物进行试验吗?”
海蒂摇了摇头,解释道:“恐怕不可以,因为这个病症是为了治疗人的。”
她有些担忧,但显然不方便找那些农夫的孩子们进行试验。
不管那些孩子最后接痘成功了没有,她都可能被误会为是恶毒的女巫,然后招惹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达芬奇琢磨了一下,忽然道:“给我接种怎么样?”
“不可以,”她下意识道:“种痘成功以后是要接触天花病毒进行确认的——我去找领主,也许牢里还有几个死刑犯。”
“好。”他放下刀叉道:“我来陪你做这种——疫苗?”
“嗯。拜托你了。”她松了一口气。
在用完早餐之后,仆人们把餐盘端走,海蒂又接过了德乔手中的一份卷轴,在他的面前展平放好。
“我还想到了一种设施。”她解释时有几分为难:“但因为从前没有设计过建筑的缘故,也要请你帮忙看一看。”
达芬奇应了一声,接过图纸凝视了许久:“这是一种……乐园?”
“Kinder-Garten.”海蒂在下意识地说出这个德语词汇的时候,意识到需要多解释几句:“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