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当真是小小的一个,和拳头一般大。
它的位置在胸腔的中部偏左下方,而且表面看起来很光滑。
多亏这地下室里自然通风效果不错,不然光是闻味道都能熏晕过去。
棺材本身密封性不错,没有昆虫什么的钻进来。
海蒂本身也是大着胆子来做这些事,一边给他解释肺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途的,一边把心脏完好的取了下来。
达芬奇并不是很了解这一茬,一边画样式一边提问:“然后呢?为什么有四个腔?”
他们都知道人没了心脏就会死,可心脏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运转的,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么说。”海蒂特意保留了出入的主要血管,取了一杯水过来,当着他的面把水倒了进去。
左右心房互不相通,左右心室也无法互通。
那一捧清水从心房流入心室,竟不能再倒流回来。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有瓣膜。”
海蒂原先以为自己是来杜卡莱王宫做炼金术师的,没想到最后居然在地下室点着蜡烛跟达芬奇上解剖课去了。
这一折腾就从下午讲到了半夜,中间还有仆人来送了饭。
——人家隔着老远就把饭放下跑了,然而也只有达芬奇吃得下去。
解释完心脏的大概功能,又要解释什么是胸锁乳突肌,哪里是主静脉和脊椎,虽然讲的东西其实都只是现代常识,却也让达芬奇把一整个本子都写满了。
海蒂搜刮完从前读书时学得那些知识,讲到最后疲惫又饥饿。
她经历过战争,经历过权力和政治的游戏,在好莱坞的名利场上也呆了太久。
比起死尸,还是活人更让人恐惧。
“你继续研究,我回屋休息去了。”
她在旁边洗干净了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他道:“你把这遗体送回坟墓以后,回来记得先洗手。”
“为什么?”
海蒂愣了下,下意识道:“你不知道为什么要洗手吗?”
达芬奇也很茫然:“有脏东西的话,擦一下就可以了吧。”
代沟。
这就是她孙女以前提到过的代沟。
海蒂本来想把这话题糊弄过去,可心里又觉得不对劲。
“我记得,现在佛罗伦萨有过剖腹产了吧?”
圣诞节的时候,她去了宴会,听到了好些妇人的闲聊,当时心里还松了口气。
可现在一想,这事简直是细思极恐。
达芬奇正等着听她解释,没想到她突然提起另一茬:“是?怎么了?”
她刚才在剖开心脏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太恐惧和惊慌。
可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反而内心不寒而栗。
“那些医生,在接生孩子的时候,难道不洗手吗?”
“所以为什么要洗手?”
“死亡率高吗?”
“……很高,现在基本上还是使用传统的接生办法,到了实在没有法子的时候,才会选择剖腹产。”
达芬奇原本在研究手掌开合时哪几块肌肉在变化,此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着她:“怎么回事?”
海蒂不知不觉地已经洗了四五遍手,她深吸一口气,叮嘱道:“你暂时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过两天告诉你。”
青霉素可以先放一放,别的事情也可以暂时搁在旁边。
她要先把显微镜做出来。
人们只有知道了微生物的概念,才会进一步地了解病毒和细菌,了解各方面的知识。
眼下她已经被预付了一月的薪水,又终于解禁可以出宫了,第二天早晨就拿着图纸去了广场西街的那家眼镜铺里。
意大利的玻璃制造技术颇为优秀,直到数百年之后也是在世界赫赫有名的。
伴随着工艺的进步,教堂里换上越来越多的马赛克装饰玻璃,让太阳投射出不同的光影。
这个时代的人们喜欢戴单镜片,认为这是身份与讲究的象征。
只要找到合适的透镜,配合足够灵活的框架,就能还原出一个差不多的显微镜出来。
“这是什么?”
工匠在接过图纸的时候,显然有些诧异。
图纸上画着一个‘【’型的奇怪东西,中间配置可以调整距离的木条,上半部和中部有两个镜片。
“这是美第奇大人的意思。”海蒂简短道,把定金付给了他,只快速吩咐了交付的工期和具体要求,就转身离开了。
说多错多,不要解释其他的。
她趁着出来的这趟功夫,带着女仆到处转了一下。
佛罗伦萨实在太大,房屋又都是方块状布置,其实并不太好认路。
过去做达芬奇女仆的时候,她只敢在附近的几条街转悠,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去郊外的路。
现在自己身边多了德乔,由她充当美第奇的眼线监视自己,其实也是件好事,毕竟任何条件都要充分利用上。
圣十字教堂和百花大教堂一东一北,南边的阿诺河又宽又长,杜卡莱王宫在最北边。
而从杜卡莱王宫再往北走,大概四五百米的距离,就是历史悠久的佛罗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