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来到了距离高考只剩不到一百天的时候。
侯彤还是没有发现那个白柳喜欢的女生,但渐渐逼近的高考分散了她不少精力,让她没有时间那么关注白柳了。
其他人也是这样,就连许薇都没有什么给白柳找茬的工夫了。
乔木私立高中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半月还有一次整体循环考,整理试卷和排名,处理自己儿子鲍康乐时上时下的成绩就已经足够让她焦头烂额了。
而陆驿站和方点也开始被疯狂加课,每次偷摸下来找白柳的时候都是一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样子,方点更是走着走着就能耷拉下眼皮,倒在陆驿站背上呼呼大睡。
所以白柳让他们最近少下来找自己,一切都高三结束了再说,又不是这几个月不见,以后见不到了。
陆驿站无奈地同意了。
于是在高三最紧急,所有人都最忙的时候,白柳特立独行地清闲了下来。
晚自习,九点,十七班。
乔木这边的高三晚自习一般要上到十点,但高三这最后三个月,白柳班上基本大部分的学生都走读了,家长们会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就来把自己的孩子接走。
教室里学生们满脸颓丧疲惫地收拾着教辅资料,卷子作业和文具盒,走向正在门外焦急校外焦急等候的家长,家长接过学生书包,问的第一句话一定是:
“今天学得怎么样?”
或者“今天考得怎么样?”
教室外熙熙攘攘地走着离开的学生和家长,而这些都和白柳无关。
白柳一个人坐在逐渐空旷的教室角落里,不紧不慢地转着笔,撑着下颌算着一道数学的圆锥曲线题目。
这道题目的最后结果是根号二,他已经算了三遍了,一个小时了,结果依旧是二分之一。
在理了三遍还没有发现自己错到哪里之后,白柳开始心情不爽起来,他眯了眯眼,用一种准备暗算这道题的眼神又快速扫了一遍题干,扫到最后,笔尖停在了题干最后一句话的句号上点了点。
然后将最后一个字和句号不愉快地涂黑了。
数学,好烦。
时间越走越慢,夜色越来越晚,二楼末尾的十七班教室里逐渐空旷一片,只剩下最右下角靠窗位置的白柳一个人还在第四遍解这道算不对的圆锥曲线题。
春末夏初的高中里有很细微的蚊虫鸣叫从窗外传来,白柳前面原本是空的座椅位置突然自己动了一下,向着白柳的座位拖拉着靠近,最后紧紧地贴到了白柳的课桌前不动了。
如果这个时候窗边有学生路过,一定会惊恐地叫出声来——这是什么校园恐怖电影的情节!
黑桃长腿岔开,反面跨坐在白柳前面那个人椅子上,他将自己的头趴在椅子的背面,双手抱住椅子的背部,歪着头看向白柳,问:“为什么你还在算这道题?你上一道题就算得很快。”
他的身高缩在这种高中生的椅子上显得有些憋屈,整个人就像是坐在不合身的儿童椅子上,两脚踏在地上很不安分地踩来踩去,让椅子和他坐在椅子上的身体都跟着来回晃荡。
白柳的椅子也被带着晃,他撩开眼皮扫了前面一摇一晃的黑桃一眼,语气冷淡:“不要晃椅子,我桌子也在晃。”
“哦。”黑桃将双腿收回来,他将椅子转过来,正对着白柳坐下,同时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腿塞到了白柳的课桌下,和白柳的小腿贴在一起。
这样紧密的桌面下空间布局,把桌面都顶高了一点。
白柳的笔随着被黑桃的腿抬高的桌面在试卷上划出一道痕迹,他的眼皮一跳,但黑桃无知无觉地追问着:“你这道题为什么算什么久?”
上道题是最简单的几何题当然快。
但白柳并没有这样向黑桃解释,他没看黑桃,低头看着题目,语气淡淡地随意敷衍:“因为这道题不让我算对。”
“凭什么不让你算对?”黑桃皱眉,“那把这道题杀了。”
白柳顿了顿,他嘴角很浅地上翘了一下,然后又压平:“杀不了,这道题……”
他的话突兀地停止住了。
黑桃撑着他的课桌,身体突兀地前倾了过来,他桌面下的一只腿无意识地伸到了白柳的腿边,在白柳想把椅子向后挪开的时候,抬脚踩住了白柳的椅子,将白柳固定在原地。
而桌面上,黑桃修长有力的左手手掌张开,稳稳地握住了白柳转笔的右手,将他的手也定在了原地,停在了他算到第四次也还是二分之一那个错题的位置。
黑桃踩得和握得都很稳,白柳几乎是动弹不得,一种奇特冰凉的肌肤触感从黑桃包住的他的手背和黑桃膝盖抵住他的大腿传过来,就像是有一块冰在拥抱他一样。
这让白柳突兀地意识到一件事情——
——这个陪伴他度过一个人时期的怪物,无知无觉入侵了他的领地,通过从他这里攥取给予的感情,已经长成了一个可以控制他一举一动的庞然大物。
他在这个怪物的钳制下,居然连抽出一支笔的力气都没有。
白柳垂下眼帘,他的视线落到了黑桃握住他足足大一号的左手手掌,和小臂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上。
他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