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顾此话一出, 场面顿时诡异了起来。
贺顾自己,脑子一热说浑话,说完才想起来, 兰疏还在旁边杵着, 顿时开始后悔,不仅是后悔他说这话没过脑子, 更是怕长公主面皮薄, 有人在边上,听了他这话, 恐怕不恼都得恼, 当下便心里七上八下,战战兢兢去看长公主表情。
而裴昭珩,则是完全没料想到, 贺顾会忽然来这么一句。
这些日子, 贺顾虽然看他的目光甚为炽热, 裴昭珩也能看出来,贺顾十有是对他“长公主”这个身份,动了些情意的, 但贺顾的表现, 却始终还是克制着。
他虽然会拍马屁,会讨长公主欢心,却没有一丝过界举动, 也不曾咄咄逼人的叫对方, 必须给自己回应。
但今日的贺小侯爷,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竟然头一次在他面前说了这种话。
裴昭珩虽然男扮女装多年, 又有一副万中无一的好容貌, 然则他素日里的身份,也是帝后独女,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长公主。
便是见惯了各种各样或惊艳、或倾慕的眼神,却也没有任何人,胆敢在他面前说这种孟浪话。
他素来性子严正,贺顾又与他同为男子,可一时不防之下,乍然听了贺小侯爷这么句直白撩拨,竟然诡异的没觉得反感,反而忽觉耳根微微发热。
心跳也快了几分。
兰疏在旁边,则是既觉得无比尴尬,又憋不住的想笑,一时忍得十分辛苦,便更加垂首低眉,以掩饰憋笑憋到抽搐的面皮。
裴昭珩缓缓长出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心中暗自告诫自己,子环这是不知他男子身份,才会如此。
若他真是女子,那眼下与子环二人,新婚燕尔,子环会如此,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可他却对一切都心知肚明,当然不能放任子环越陷越深。
便只得硬着心肠,微微冷下三分神色,淡淡道:“不行。”
贺顾:“……”
贺顾心中那原本跳动着、期冀着的,希望的小火苗,瞬间被长公主一盆凉水给浇灭了,虽然他刚才早就告诫自己,这般没过脑子的浑话,瑜儿姐姐十有不会答应,他应当早有心理准备。
可要说他的确一点没有期待,姐姐或许会一时心软从了他,那也是在自欺欺人,是骗鬼的。
贺顾的脸皮微微抽了抽,喉咙口莫名有点发涩,心底酸酸的,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在心中安慰自己,有什么可难过的,不是早有预料么,大老爷们做甚这般矫情?
便强笑道:“啊,没关系,我就是开玩笑,说一说,那……那我先回去了,姐姐也早点休息。”
语罢也不等长公主回话,站起身来,便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兰宵随着他前来,本来远远候在院子门口,眼下见贺顾走了,正要跟上,谁想却被院子里的长公主叫住了。
“你先留下。”
兰宵闻言愣了愣,看了看院子外,驸马爷那已经消失在花园小石径尽头的背影,道:“可驸马爷他……”
长公主淡淡道:“让他去吧,你先进来。”
兰宵只得领命,踏进院门。
兰疏看了看裴昭珩神色,似有所感,当即走到门前,把值夜的丫头叫了出去,关上了院门。
兰宵见状,心中咯噔一声,手心立刻出了一层薄汗,暗道长公主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难道她是知道了前些日子,自己打过驸马爷的主意,要处置她了不成?
兰宵心中顿时欲哭无泪。
老天有眼,这些天来,她见了驸马爷对殿下一片痴情,便是再傻,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横插一脚进去,如今她早已老实了不说,驸马爷也从没拿正眼瞧过她啊!
兰宵心中害怕,却听长公主问道:“你这些日子,可有好生伺候驸马?”
她愣了愣,回过神来,跪在庭前对着长公主连连磕头,颤声道:“奴婢……奴婢自然是好生侍候驸马爷的,且……且奴婢如今,如今也已经谨记本分,不敢再有逾矩之心了,还请殿下明察,饶过奴婢吧!”
裴昭珩一愣,半晌才想明白这婢女在想什么,他不由得有些无奈,道:“谁告诉你,我不让你有逾矩之心了?”
兰宵一怔,没明白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昭珩沉默了一会。
找兰宵叮嘱,本来是他早已决定之事。
……兰宵其人,他已查过,先前服侍在张贵人宫中,还有两年便可放出宫去,虽然兰疏说她有些不安分,但在裴昭珩眼中,也不过是,总打着去后宫中那些得宠嫔妃宫里的主意罢了。
尽管如此,兰宵却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不曾害过人。
谋生不易,想往高处走,吃一口好饭,是人之常情,裴昭珩觉得她本性其实不坏,这才会安排在贺顾身边。
这样一个他知根知底,虽然有些小心思,却不至做什么坏事、又有几分姿色的婢女,若能引得贺顾注意,总比让他去外面,勾搭些来路不明的女人,要强得多了。
有心思是好事,贺顾那般跳脱性子,太木讷的,恐怕也不能叫他留意。
这本来是他早已打定主意,想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