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四邻,都有人情味儿,先前就是说话不主意,我们伺候人惯了,一句话都要多寻思寻思,昨儿他们是有口无心。”
正说着,大力爸爸拧着小力耳朵进院子里,“好小子,我竟不知道你这么缺德,昨儿你说了什么,我不揍你你得是我爸爸了。”
这是第一次人上门儿,见荣师傅大力还没撒手呢,“荣师傅,您别介意,这孩子我没空在家管,野惯了,这孩子看你们来,欺生呢,要是再有下回,只管跟我说,我揍他跟个馒头一样的脸!姥姥!”
手下是真使劲儿,小力疼的嗷嗷叫,一个劲喊错了,“我错了,我真错了,爸爸唉,您轻点儿,我一会儿得批发香烟卷儿卖去,您别叫我在路上丢人。”
大力这才松开他,“荣师傅,您家里都是有学问的人,读书认字儿,我家里这小子不成器,别笑话。”
拎着孩子风风火火又走了,他还得跑车去呢。
扶桑站在窗户跟前一个劲的笑,真热闹,搬出来她觉得好,像是饺子进了锅里,大家挤着熟。
马叔挥着斧头在日光下劈柴,一根一根整整齐齐地码好,他是荣师傅请的车夫,平日里在家里干杂活儿,他腿不大利索,早年从车上摔下来过。
只闷着头干活儿,洒扫院子之后担水,担水以后浇花,再送她上学去,回来再劈柴,样样都是个好把式。
扶桑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她眯着眼睛从马车里面看,晃晃悠悠地,看这个有些青意的城池,护城河岸柳色出挑,花红映天,路边吆喝叫卖此起彼伏。
有过路的水车吱扭扭吱扭扭地响着,小力这样的半大孩子脖子上挂着香烟卷儿行商叫卖。
她大概宜居新家,睡几天便红气养人,面若敷粉,少年人之前总是略带的一点苦相如今也全部散去,她如今两颊总是带着浅笑暖风。
宋旸谷忽地从床上坐起,拥着薄被已经潮湿,他做梦出了一身的汗,梦见了什么?
他不说,只沉沉地坐在那里,半天之后又仰面躺下来,等再睁眼时候已经如常了。
少年会思春,思的春都是四面八方不着边际的春。
像是黄鹂鸟儿叫,草长莺飞里听得人痒痒。
大太太说是去避开毒月,其实是气病了,她给翁格格气的跟娘家闹别扭。
翁格格跑了,跟她的爱人去了美国,翁佐领本来给人关起来,大太太商量好了关到她认错,关到她大婚就好了。
成亲,在他们看来是解决一切不好念头的□□。
可是没想到,翁太太,那个扶桑只见过一次总是皱着眉头,比她丈夫还要忙的佐领太太,半夜把人偷偷放走了。
谁也没想到翁太太做出来这样的事儿,只是大太太跟翁太太,这个小姑子跟嫂子吵得很凶。
大太太强势惯了,没嫁人小姑子为大,嫁人了还是姑奶奶为大,因为她夫家有钱,她恨自己嫂子没有眼力劲,“你把人放走了,我们拿什么联姻,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促成一桩婚事?”
她念叨了三年,大老爷从来没松口,他不愿意跟祁人再联姻了,他的姻亲反应他的政治取向,他是保守派里面的新人士。
“你当为什么能成?因为我们翁家的女儿,偶霓是日本留学回来的,她跟那些朋友们支持立宪,朝廷恰好想要立宪,她成了太后跟前的红人,又跟日本朋友搞外教,学习日本人那一套儿,她不仅仅是我们佐领家里的格格,她还是一个留学回来的新人物。”
她是立宪派的支持者,大老爷看重这个,才松口的。
民间呼声不可违逆,民意应当顺水推舟,顺应民心,南方已经闹的不像样子了,反对朝廷反对封建。
朝廷鞭长莫及,也只能反思自己,搞一搞立宪,先后派大臣出洋考察,又广泛听取进步人士的意见,又召集先前留学生回国做事儿。
朝廷姿态放的很低,那孙大人的态度也放的很低,宋遵理的态度也随着低下来了,新的进步认识,日本能从弹丸小国发展到如今地步,让国人看到了不少希望,去日本留学回来的人无一不想出谋划策,学学人家,好让自己母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可是这一切,翁太太全然不在乎,她还是一副劳累的样子,“够了,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其余的,都不是她生的,抽大烟的,逛章台柳色的,遛鸟逗狗的那些,倒是过的挺好的,她最不后悔的事儿,就是送着翁格格去留学,三岁的时候就送出去了。
朝廷为显示跟日本良好关系,互送幼童作为养子养女,真正的皇亲贵子自然不去,翁佐领狠心将翁格格送走的,“你们送她去的,为了你们自己好,我没说什么,现如今她成了这样子,跟咱们格格不入,也不该怪她。”
大太太烟杆都摔了,“你耽误她一辈子。”
“是你——那时候要送去日本,漂洋过海给日本人当女儿的人,应该是你,你百般不愿意,怂恿你哥哥把偶霓送过去了,她才三岁。”
翁太太喘着粗气儿,指着大太太,“现如今你又凭什么管她婚姻大事儿,前半辈子卖给了荣华富贵,后半辈子还要卖给你的荣华富贵,你不要太贪心。”
人都说媳妇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