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声音嗡嗡地,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伟大,“您要不要尝尝,这味道还不错。”
宋旸谷一天没吃多少东西,这一下就突然觉得饿了,竟真的接过来,就站在那里,就着里面的勺子,全吃了。
扶桑就在一边看他吃,想着兴许他吃的少,还能留点。
没想到人袍子掀开,直接坐在刚才墙根下,靠着就开始吃了,“你坐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今儿,您定亲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是宋旸谷这会已经气过了,“是,我定亲了,翁佐领家的格格。”
他烫的不行,舍不得吐出来,就含着咽下去,觉得这样的热其实也是一种痛感,有一点痛快,便甩开腮帮子开始吃,“你看,先前你得给翁家的三姑奶奶,给太太做事儿,往后啊,你还得给翁家的格格,给未来的三少奶奶做事儿,你一辈子啊,都在翁家女人的手底下过日子。”
一听他还有心思奚落自己,扶桑就笑了,她没笑话他就不错了,嘴一下张口话就横着出来了,“您啊,甭酸叽我,我给人办事儿好歹有工钱呢。您呢?人姑侄俩人,您不照应也是听着人家的,咱们啊,都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您不痛快,您一不痛快了,就爱折腾自己个,年前我去翁家叩头一次,年后您送着大少爷走那回,还有这次,您老爱走!”
没法子才这样走气的,有法子的人像是大太太可以对着下面的侄子们撒气,又或者对着大老爷闹一闹哭一哭,可是宋旸谷没法子,他只能折腾自己。
宋旸谷听着,头也不抬,他嘴更毒,“你呢,我是睡不着折腾我自己,你天天夜里不睡早上鸡鸣的,难道就比我好过了?”
扶桑嘿然一乐,这小子真会比,“不好过,您瞧我累的,我这会儿眼睛都睁不开,我饿得不行了,还得给您匀出来吃的,我最大的想头就是出师了,手里有一点钱了,最好再睡一个整觉。”
“您看,您可以睡整觉安心觉却不睡,我是想睡睡不了,依着我说,甭掉脸子,您就娶了怎么着?对您日子没多大影响的,无非就是多个人吃饭,多个人说话儿,痛快点儿,就权当多了个朋友!”
多大一点儿事儿,给一个堂堂正正的主子愁成这样。
宋旸谷就觉得她小气,就这一碗馄饨皮还惦记,“赶明儿我给你送一锅来,值当什么,这会儿我都吃完了,你饿也忍忍吧。”
扶桑也跟他靠一起,夜色极浓,四下寂静,光落的安静,宋旸谷不想走,他还想说会儿话,扶桑也没走,她饿得睡不着,这会儿清醒着呢。
俩人肩膀挨着肩膀,都仰着脖子看天,扶桑觉得也挺好的,她都多久没见过星河了,权当入梦了,人轻松了防备心就少许多,“我要是您啊,真的什么都不愁,您一手的好牌呢。”
宋旸谷设身处地为扶桑想想,他也过不了扶桑的日子,她过的也挺苦的其实,“也是,各人有各人的肚皮疼,谁的鞋子谁自己穿,我的婚姻我说了不算,你我还是说了算的,等明儿你就去上课吧,不会的晌午头我教你,从头开始。”
扶桑笑了笑,“谢您了,别嫌弃我笨就行,我好学着呢。”
“你学出来去外面当个店柱子,以后再混个掌柜的,往后再开间自己的铺子,是不是这样?”
宋旸谷挺了解人性儿的,今晚说话有些人情味,算是说扶桑心坎里去了,先夸他一句,“您心里清楚的很,我也跟您明白回话,我呢,就是想日子好过,一天比一天好过,再怎么样的烂牌,我只要有手,就打不烂,我就能起死回生。”
她在最温柔的春夜里,说这样斩钉截铁的话!
宋旸谷忍不住去看她,俯首被她吸引,看她半眯着眼睛歇神,一股随性舒适从额头到微微翘起的嘴角,便心里一跳。
比漫天星河动人,且触手可及,他想。
一闪而过的念头,像是触电一般,新奇而又缠绵,一些话,他从来没听过,一些人,他从来没见过,像是一块吸铁石。
他想找些话题,却想不出来,好在扶桑话也不少,她迷迷瞪瞪地,“您呢,我都替您考虑好了,就按部就班地,先娶太太,再有个孩子,您就轻松许多了,再去考虑干点什么,府里大老爷二老爷才能看您看的松一点儿。
您这样的人其实优秀,做买卖去做成人家晋商那样的,几千年商人没做成的事情晋商做到了,您我看也行,这年头我觉得没什么比钱更重要了。”
“你喜欢钱?”
扶桑睁开眼,看他跟地主家傻儿子一样,“谁不喜欢啊,我更喜欢一点,时髦一点叫爱!它能为我办事儿,办很多很多事儿,我对它爱的很纯粹!”
宋旸谷也笑,这是个时髦的词儿,西方里面有爱,莎士比亚里面也有许多,洋人喜欢这个字儿,他说不出口。
人的梦想其实挺简单,有需求就有梦想,很多时候没有梦想,没有理想,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这些绝大多数是因为太幸福了,找不到自己的需求。
在扶桑看来,宋旸谷就是活的太自在了,她很愿意给他支招,教他赚钱去,“到时候,您看我也还算能干,在您身边能当个得用的人,您还是我东家,咱们多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