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前辈, 晚辈是来送信的。”顾青舟双手将一只四方形的锦盒举至眉前,里面盛放有师父的书信, 忽略掉公羊漪笑声中的讥讽, 故作淡定道。
锦盒很上档次, 镶了明珠和宝石,是师父墨雪涛准备的。说是公羊漪这人好面子,而且这等向对方展示自己雄厚财力品味的机会, 墨雪涛怎么会放过?既顾全了对方的颜面, 又暗地里比斗了一场。
不过公羊漪记仇得很,哪里会被顾青舟这么简单就转移话题?当初在茶棚, 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公羊漪无视顾青舟捧在手上的锦盒有多华贵, 连看都不看, 依旧死咬着不放道:“看来你没听过一句话。白天不说人, 晚上不说鬼。我这擅画鬼神的鬼大家,更是白天晚上都背后议论不得是非,不然会被我惦记上。”
“……”顾青舟自感冤枉, 背后说人的是陶楚, 他可一句没说。
“前辈教训的是。”顾青舟咬牙承担道,“背后说前辈是非的人,的确可恶。虽说冤有头债有主,可是我已经寻不到他,前辈要打要骂, 就冲我来吧。”
顾青舟不直接为自己辩解, 一力承当, 是因为公羊漪认定他在撇清关系,解释就成了推脱,在对方眼中会印象更差。不如承受了对方怒火,让对方有地方宣泄消消气。等怒意消褪一些,再解释起来,就事半功倍了。
果然公羊漪脸色放缓了一些,说话却依旧阴阳怪气,没一句好话,“那浑身金黄,俗不可耐的小子,怎么没跟你一起来?莫非是嫌我这画家,品级入不了他的眼,门第太低无法叫他屈尊纡贵?你倒是义气,为他独自抗下责任!”
顾青舟软声道:“前辈误会了……”
只一个开头就被对方冷笑着打断,公羊漪斜睨一瞥道:“我见你们结伴同行,共同进退,关系好得很。误会?呵呵,我不管你是送信还是拜师,从哪来回哪去!”
顾青舟心中咯噔一下,这公羊漪说话语速快,言语间极其暴躁,看上去脾气不好。也不知道是本就如此性格,还是受鬼神画作影响,师父可从未提过对方是个暴脾气。
他放下举锦盒的手,没有继续保持恭敬的姿势自虐。锦盒太重,刚才只举了一会儿,手就发酸了。
也不知道这公羊前辈,记仇到什么程度,顾青舟用平时哄师父的方式,顺毛安抚。既然对方与师父曾经是挚友,又同样喜洁,多少应该有些共通之处吧?
顾青舟好声道:“公羊前辈,我与那人只是顺路同行了一段,早在上一座城就分开,并不相熟。那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晚辈并没有这等意思。若前辈当时在场,应该也看到我婉拒对方吧?”
“当真如此?”公羊漪停止冷笑,端着白瓷杯,素净的手以杯盖拨开茶叶,“不应该啊。你既然是来见我的,应该向着我,怎么任由旁人在背后诽谤我?”
顾青舟飞速认错道:“是晚辈的疏忽。正是因为与对方萍水相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晚辈才未与人争辩。但晚辈也是不赞同他的。未当场翻脸,是怕技不如人折损在对方手里,无法将信送到前辈面前,完成师父的嘱咐。不过晚辈事后就与他分道扬镳了。”
“嗯!”公羊漪冷哼道,“巧言令色,你走吧!信也带走。”
顾青舟诚恳道:“前辈就算不相信我,也请先看看这封信。”
“免了罢!”公羊漪暴躁道,“区区一份信,找你这等相貌的人来送,我可不敢收。我看那俗气的小子也是娇生惯养的世家少爷,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依旧围着你转,你只要答应,他能让你去拜画君为师。哼!能耐啊!你说你一路风尘仆仆,眼巴巴过来送一封信给我,安的是什么心?这年头长的越好看的人,心眼越坏!收下就意味着麻烦,我不想自找麻烦。”
“……”顾青舟无语,对方眼睛真毒,猜得太准了。
不过这位公羊漪前辈,长相甚为优秀。他说好看的人心眼坏,岂不是连他自己都骂进去了
“你看看你这模样,我说了两句你就眼中含泪,多么无辜的扮相!我不吃这一套。”公羊漪继续抬杠道。
“前辈误会我了,我这双眼是受伤才会如此。”顾青舟再次举锦盒道,“个中缘由,信中都有书写,请前辈一看便知。这封信是晚辈的师父亲笔所写,晚辈的师父是您过去的挚友墨雪涛。”
“什么?你是墨雪涛的徒弟?”公羊漪脸上的表情挂不住了。他似乎想说什么,脸色变化数番,手指紧捏着白瓷杯,沉着脸道,“难怪那小子说让你要当画君之徒,你给拒绝了,原来你已经是画君的弟子了。墨雪涛当真说我与他是挚友?”
顾青舟避重就轻道:“师父说与前辈二十多年未相见,让我来渭龙城投奔前辈。临行前,还将前辈以前的画像交给我。那画像保存的颇为完好,显然是师父精心收藏的。”
远在青云画院的墨雪涛,突然打了个喷嚏,不知道自己被徒弟卖了。
如果放在画中乾坤,二十多年没拿出来看过一眼,算是精心收藏的话,他的确做到精心收藏了。甚至若不是为徒弟的事,想起了公羊漪,对方的画像还将继续“精心收藏”不知道到何时呢。
“那幅画像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