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落选了,她无论是容貌体态还是礼仪举止,在一众秀女中都算是顶尖,史氏和王氏还给她塞了许多金银锞子乃至小额银票,好让她能够在宫中打点。可惜的是,上位者想要解决你,自然有的是办法,而得知了上头的心意,下面做事的人自然会心领神会。让一个秀女落选而已,这种事情,实际上下头操作的人做得多了。毕竟,只要是有人参与的事情,这里头难免就有些利益交换还有漏子可钻。比如说元春,她出手倒是大方,那些宫人收钱也收得利索,看起来将元春伺候得妥妥当当,她哪里一应供给看似跟其他秀女一样,实际上都非常实惠。
但是,好东西虽说多,加在一起,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受用的。元春的特殊待遇许多秀女都看在眼里,心中难免会有些嫉妒,只是人家选秀报的是先荣国公嫡长孙女,现任荣国公侄女的名头,在场的秀女可没那个有这般硬气,因此,即便看着元春众星捧月,还是秀女呢,就已经提前享受到入选的待遇,她们一个个也只能是暗中腹诽,面上还得对元春讨好恭维,在她们看来,元春注定是要入选的,说不得用不了多久便是一宫主位,她们若是能入选,或许还得在元春手底下混饭吃。
她们讨好元春是因为元春几乎注定入选,但是在发现元春很有可能落选之后,她们的态度就不一样了。元春顺利通过了初选,毕竟,皇家得给荣国府面子,就算是元春落选,也不能在初选的时候就将人刷下去,让人怀疑元春有什么问题,这就折了荣国府的脸面,甚至进而伤了勋贵的体统。元春进入复选之后,宫人们对她的态度愈发恭敬殷勤,元春自觉家里已经将一切都打点妥当,因此便放下了警惕之心,变得松懈了起来。如此,几样相克的食材,还有说是从瓮里头取出来的梅花雪水,再加上熏了药的茶叶,元春就这么倒了霉。她从小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吃的喝的哪一样不是上品,谁敢给一点不干净可能会影响身体的东西给她吃,因此,对于寻常人来说,或许肚子稍微疼一下,最多也就是腹泻几次,稍微清一清肠胃也就差不多了。但是,元春却有些严重,直接就是上吐下泻,还略微有些发热,悄悄拿了钱,叫宫人给她取点成药吃,结果药还没送来,就被隔壁的秀女给揭破了。
皇家倒不是不许秀女生病,毕竟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道理,但是,有的病,是定然会撂牌子的。像是元春这样的,就有疫病的嫌疑。在宫里头,但凡有点嫌疑,就不能留下,万一传染给宫里的妃嫔甚至是皇帝该怎么办?所以,只要有这个嫌疑,那是一定要挪出去的。因此,当隔壁的秀女举告元春可能染了时疫的时候,元春的结局也就注定了。
元春就这么被遣送回荣国府,为了表示安慰,皇后还赐下了一套头面。看着元春惨白的小脸,史氏勉强按捺住心中的巨大失落,还对送元春回来的内侍表达了一下感激之情,等到用最上等的赏封送走了内侍,史氏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元春看着史氏的神色,泪水都忍不住流了下来:“老祖宗,孙女,孙女……”
史氏疲惫地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元丫头,你先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再说!”元春见史氏还算和气,她一直养在史氏身边,史氏总是笃定的模样,元春对这个祖母是极为信赖敬仰的,见史氏让自己休息,惶惑多时的元春也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王氏这会儿也听说了消息,疾步赶了过来,她看了一眼已经昏睡的元春,略微放下了心,又赶紧问道:“老太太,元春这是怎么了?”
史氏看到王氏,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元丫头在宫里染了病,然后有人举告说她或许染上了时疫,宫里太医也说得模棱两可,元丫头自然没法继续选秀了!”
王氏大急:“老太太,这定然是有人想要算计元春!”
史氏冷笑一声,说道:“知道又怎么样,咱们还能将手伸到宫里去不成?既然人已经送回来了,宫里也没有别的说法,明面上,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你也别再多提,免得这话传出去,被人说成是怨望,那样,元春的前程才是真的没有了!”
王氏听到史氏说元春的前程,顿时愈发忧虑起来:“老太太,元春落选,这婚事上头可就不好说了!”大齐又不是大清,大清选秀是制度,只要是在旗的女子,从小都会被登记起来,只要没意外,到了年纪就会去参加选秀,所以,能过初选的,都算是皇家证明了容貌品行没问题的那种,自然被趋之若鹜,不愁出路。但是大齐选秀制度一向是但凭自愿,自然,跑去选秀的要么是自个想要富贵,要么就是家里想要富贵,这样的秀女,落选之后,原本地位相当的人家是不会要的,因为他们不想成为那个退而求其次的次,虽说人家的确比不上皇家,但是天下好女子多的是,又不是那等娶不到门当户对媳妇的,自然没必要找皇家挑剩下来的。
王氏忧虑的就是这个,既然没法进宫了,那么也只能是找个人家出嫁,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元春想要高嫁谈何容易,贾赦在元春选秀的时候已经借了一次名头了,元春可不是他亲闺女,总不能出嫁的时候,还借着贾赦的名头。这会儿王氏就开始怨恨起贾政来,如果是迎春遇上这样的情况,以贾赦的身份,只要说出要嫁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