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詹倒是壮士断腕,得了个识人不明,治家不严的罪过,但是,他这几年做礼部侍郎,其实还很得乾元帝的心意。乾元帝登基这些年,先帝时候的老臣还有不少,偏偏他们中许多都已经是几朝老臣了,也算得上是开国功臣,一个个都底气十足,所以,即便是有些倚老卖老,乾元帝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几年,乾元帝也在朝堂上慢慢通过各种手段将那些老一辈的人换下来,实际上,勋贵反而退得比较干脆,因为他们的下一代之前也跟着打仗,如今也都成长起来了,但是反倒是那些文臣一个个都赖着不动,毕竟,勋贵们一个个都有爵位,之前跟着打仗,一般也早早带着子侄培养,都混了一些军功,他们一退,自然可以将官职人脉都留给子侄。
但是当初跟着先帝他们的文官不一样,他们是行政类的官员,身上没有军功,就算是恩荫,也就是能恩荫个国子监的监生,监生可做不了官,还得老老实实通过科举。但是,大多数人家就算是对科举有些心得,但是,科举三年就三百多人,考试也没有标准答案,多有那等才名卓著的学子科举屡试不中的。而且科举出身的官员不像是那些勋贵,一般起步就比较高,你就算是考中了一甲,也就是六七品,要是没什么机遇,想要熬资历,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所以,哪怕是为了能让子孙发展到独当一面的地步,这些人也不敢退!
乾元帝很烦这些人,但是这年头又没有什么关于退休的强制法令,比如说,当官当到六七十岁,你就干脆退休,乾元帝又要面子,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爱卿啊,朕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告老还乡,含饴弄孙,享享天伦之乐了,所以,你什么时候将辞呈打一下?既然乾元帝不能直接撵人,那么,这些人就如同屁股底下生了根一样,反正就是不走。偏偏他们资历深,一般的罪名也没法奈何他们,因此,乾元帝也只能是忍着。等到何詹上来之后,这位资历浅,在一帮老臣那里根本说不上话,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他就拼命抱着乾元帝的大腿,虽说他只是个礼部侍郎,但是,只要有心,礼部能插手的地方还是很多的。比如说,在其他那些老臣想要干什么乾元帝不愿意同意的事情时,礼部完全可以跳出来引经据典,表示此事不符合礼法,所以不应该做,如此一来,乾元帝不用在朝堂上直接跟那些老臣对上,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总之,乾元帝用何詹用得很顺手,再换一个上来,未必能这么好地体察他的心意,所以,乾元帝琢磨一番之后,决定放他一马!再者说了,这种在道德上有了瑕疵的人,以后只会更努力地抱乾元帝大腿,要不然随时可能被政敌攻击,失去自身的地位。
既然要保住何詹,那么就得有个分量足够的人将罪名扛起来。何詹自己都将侄女婿给卖了,那么,乾元帝也懒得多管,干脆就决定拿刘垚开刀。另外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命御史清查天下官员不法之事,最好将一些倚老卖老还恋栈权位的老家伙给撵回家。
存了这样的想法之后,过了几天,一切证据都拿到手之后,通政司就在乾元帝的示意下在朝堂上发难了。乾元帝阴沉着一张脸,环视了一下阶下的群臣,冷笑道:“诸位卿家,若不是朕一时兴起,想要带着太子查访一下民情,那李沐又赌对了朕的身份的话,那么,这样一起破家灭门的案子,岂不是就这么过去了!之前朕就曾经听闻,破家县令,灭门府尹,以前还只当是民间夸张之词,毕竟朝廷自有国法在。如今朕倒是发现,这还真不夸张,甚至还小看了诸位,县令就能灭门了,何至于府尹啊!”
见乾元帝一副盛怒的模样,群臣只得老老实实表示:“臣等知罪!”
乾元帝如今就想要好好收拾一下这帮臣子,因此,他神情愈发冷酷起来:“知罪有什么用,能让死人活过来吗?通州距离京城不足百里,尚且还有这等事情,何况是其他地方,开国才多少年光景,吏治便以腐坏如斯,真是可畏可怖!”
乾元帝这话一说出口,大家就知道,这位是打算整顿吏治了。许多大臣都有些心慌,这朝堂上,正儿八经的清官其实不会很多,甚至可以说是凤毛麟角,有的人看着不贪污受贿,但是家里头在老家已经借着官职兼并了大量土地。总之,真要是仔细查,那真的没几个经得住查的。
“传旨,着督察院、通政司、锦衣卫三司协同,巡察地方官员不法之事!”乾元帝这话一说,底下顿时就炸开了锅,督察院还好,其实这里算是自己人,这些御史都是科举正途出身,还能说得上话,但是通政司和锦衣卫却不一样,锦衣卫是天子亲军,通政司呢,人员也非常复杂,据说如今的通政司使就是明面上的挡箭牌,实际上暗地里头通政司还有一套班子,负责的人只有圣人自己知道。所以,比起锦衣卫的两个都指挥使,通政司你就算是想要求上门,也得找得到大门朝哪儿开才行!
总之,乾元帝很明显信不过督察院了,让通政司和锦衣卫协同,回头大家谁敢怠慢呢,到时候只怕没事也得查出点事情来。只是,乾元帝正在气头上,你现在劝,显然就有做贼心虚的意思。
紧张的不仅仅是文官,那些勋贵其实屁股底下也不干净,因此一下朝,一帮大臣简直跟屁股着了火一样,能告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