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稚在国内念本科那会,大二下学期刚开学, 正值初春, 和时隔两年未见的温岑重逢。
学校篮球馆对外开放, 经常有校外人士进来打球, 彼时听说有个男生常常和体育系的人一块组队, 文学系的系花看了两场, 对那人一见钟情, 苦苦倒追。
别人的八卦她只当玩笑, 听过就算了。冬稚生活的重心除了学业,另一个就是在课后兼职。咖啡馆、西餐厅,这些需要现在音乐伴奏的地方,她去过不少, 长一点打工几个月或者半年, 短一点,一个月或是两个星期, 甚至按天算,按小时收费的零工也做过。
她还给初学小提琴的小朋友做家教, 比正式在外开班的老师费用低, 也接了不少单。
从搬到盛城开始, 霍小勤身体一好就出去找事情做。先是打了几份短工,后来通过家政公司,找了份保姆的工作。每天做的工作和以前差不多, 只除了要照料身体不便的主家。
和许家的缘分说起来也奇, 霍小勤怕她担心, 从不在家过多提起工作的事,冬稚那时候只想晓得,许叔因为身体不好,脾气很差,发妻早亡,多年来照顾他起居的人换了又换,一度找不到愿意去许家干活的人。为此,许博衍一边忙着公司的事,一边操心家里的老父亲,十分头痛。
霍小勤去许家干活,冬稚心疼她每日看人脸色混这口饭吃,虽然工资高了几倍,还是尽可能地为家里创收,以期有一天经济宽裕,她能负担得起全部责任,好让霍小勤也能在家享福。
从大一到大二,冬稚的时间都排得很满,练琴、打工,听见什么谁帅不帅、谁又追谁这样的事,根本没有兴趣。也不是没有人追她,几个经常一起吃食堂的同学跟她开玩笑地提过,当时学校里的男生称她为“小提琴专业最难搞定的高岭之花”,一心只练琴,两耳不闻其它。这个“其它”自然也包括恋爱。
就在第二个学期,刚听闻文学系系花追求那位篮球男生的事情,没多久冬稚就见到了本尊。
在学校大礼堂,她作为小提琴专业的代表,给校领导们进行汇报演出。结束后和同学走出后台,在门口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背着光,叫她:“冬稚。”
她先是愣,走近了才看清。
——是温岑。
那股懒散的气质还是没变,他倚着门框,从兜里抽出一只手,笑吟吟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
苗菁是知道这事的。
当初温岑在高三最后一段时间转学离开,原本的三人讨论小组就此冷寂。群里只剩她和冬稚两人说话,有时她和冬稚找温岑聊天,他大多时候都不在,每每都要隔十天半个月才难得出现一次。
到后来,他的账号头像彻底黑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再亮过。
苗菁原本以为和他就此断了联系,大二下学期开始前,寒假的某一天突然接到陌生电话,是消失的温岑打来的。
他辗转找了以前的好多旧同学才联系上她,叙旧之后,问起冬稚的去向。
苗菁不知道他为什么消失这么久,他没说,只说高中之后没有继续读大学,正在自己创业经商。
冬稚和苗菁一直有联系,从苗菁这里,温岑问到了冬稚的所在。
苗菁知道,后来温岑去找了冬稚,他陪了冬稚很久,直至冬稚通过曼哈顿音乐学院的招生,离开国内飞赴纽约深造。
听冬稚说,和温岑在一起“一天”,苗菁有些惊讶。
很快她把这股惊讶掩下去,虽然觉得或许会尴尬,叹了口气,还是提了,“我和温岑偶尔有联系。他不是做生意嚒,公司规模扩大了挺多,经常这里飞那里。不过我也没见过他,都是在微信上联系,之前有两次他出差到我在的城市,我们见面吃了两回饭。”
冬稚顿了一下,“他还好吧?”
“挺好。”苗菁说,“你回来,他没有找你嘛?”
“没有。”
“不是知道你回来嘛,我跟他提了一句,然后他说他知道。后面就不跟我聊了。”苗菁闷闷道,“你想见他吗?”
“他见我未必会开心。”
苗菁默了默,叹气,不再说。
……
和苗菁见完面后过了三天,冬稚在公寓里,忽然接到她的电话。
那端她咋呼,稍显激动,过后又变得踌躇,说话一顿一顿:“那个什么,就是,你最近有空没啊?”
“我?这两天还好。”冬稚说,“后天要去下一个演出的城市。”
“哪里?”
“容城。怎么了?”
苗菁支支吾吾半天,跟她说:“温岑问我你有没有空,说想一起吃个饭。”
冬稚一愣。
半天没听她说话,苗菁问:“冬稚?”
“……嗯。”冬稚回过神,说,“可以,什么时候?”
“我问问他啊,挑个合适的时间,也不好耽误你工作。我等下打电话给你!”苗菁说着挂断。
冬稚端着杯子站在窗前,对着高楼下车水马龙的景色看了好久。
不到十分钟,苗菁打来电话,说:“我们在容城见吧?这样你可以一边排练,不会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