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遥无言了片刻, 把符纸分成两份,一份装进行囊里,一份放在袖袋里。
他还是希望穆时不要让他遇上危险, 不管是靠疾行符不能逃掉的,还是能够逃掉的, 都不要碰见。
飞着飞着, 一叶舟下方不再全是险峻山岭了, 能够看见两片排布在一起的白色的楼和黑色的屋檐,一片位于山上, 一片位于地势还算平坦的山下。
贺兰遥对穆时说:“这是苍城。”
“苍城……我记得是天剑阁的地盘?”
穆时若有所思地露头张望,
“怎么这么热闹?”
一叶舟下方的苍城,此时人满为患。城里的人穿着风格各异的服饰,人挤着人,拥挤的程度甚至不下于昨夜的天城。
贺兰遥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好像快要到天剑阁开阁收徒的日子了。”
穆时看着人潮涌动的苍城, 有些惊讶,若有所思地感慨:
“这种门派也能吸引这么多人?”
贺兰遥惊愕地看着穆时, 问:
“这种门派?”
“这种因为管不起饭, 弟子入门第一课就要学辟谷的门派, 主要修剑却剑术不精的门派, 人多却地小的门派……”
穆时数羊毛一般盘点着天剑阁的不足,数着数着她就发现了不对,
“苍城看起来还挺繁华的, 天剑阁为什么会吃不起饭?”
贺兰遥解答道:
“墟城是太墟仙宗的, 天城是天机阁的,但苍城不是天剑阁的。苍城之前在天剑阁翻修时出了不少力,天剑阁到现在都倒欠苍城城主的钱呢。”
“你别看苍城内有不少天剑阁的弟子在活动, 他们这不是值守自家的地盘,而是在打工还债。”
穆时问:“这债要还多久?”
“本来三十年就能还完。”
贺兰遥说道,
“但剑修嘛,磕磕碰碰的,经常弄坏东西,债越积越多,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
穆时诚恳地感慨道:
“……好没用的门派。”
贺兰遥摇了摇头,说道:
“穆仙君,天剑阁算是很强的门派了,规模也不小,虽然和太墟仙宗相差甚远,但也算是比下有余了。”
穆时对贺兰遥的比较方式颇为不服:
“人要向上走,门派也是,哪有往下比的?”
贺兰遥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要论打嘴仗,没人能比过穆时。
“要下去吃点东西吗?”
穆时看向贺兰遥,
“从这里到剑冢,除了苍城外就没有凡人聚集的地方了,只剩一个比天剑阁更穷的万岳剑楼。这很可能是出剑冢之前,你能吃的最后一顿饱饭了,再往后你只能吃辟谷丹了。”
贺兰遥原本是不打算下去吃饭的,但一听到之后都要吃辟谷丹,还是决定下去。
辟谷丹这玩意儿可不好吃。
能正常吃饭的人,哪个愿意吃辟谷丹啊?
他们两个落了地。
苍城有茶楼也有饭馆,但都已经满座。
穆时和贺兰遥都不想排队,就盯上了一些比较方便拿在手里吃的食物。穆时看上了城西的包子,贺兰遥盯上了城东的油饼。
他们俩约定各买各的,买完汇合。
贺兰遥先买到了油饼,他拎着油纸包往城西的包子铺走。
穆时还在排队,她时不时地从队伍里探出脑袋,从侧面去看队伍还有多长。
长队旁边有两个孩子,大的七八岁,是个男孩子,小的四五岁,看起来应该是个小丫头。他们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手指冻得发紫,甚至开裂流血。
两个孩子脸上黑乎乎的,并不是蹭上去的,而是刻意抹的,这疑似锅底灰的东西都盖住了他们的左额。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热腾腾的包子。
排在最前面的人本来已经付过了包子钱,见到这两个孩子后,又拿了些钱出来,问包子铺的伙计能不能多卖他几个包子。
“怎么又来了?”
伙计话语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将上半身探出到店铺外面,侧头喊道,
“仙君,仙君——”
离包子铺不远的位置,一个穿着土黄色衣服的人走过来,他腰上挂着玉牌,腰侧佩了剑,再加上刚刚伙计“仙君”的称呼,足以猜测出,他是天剑阁的剑修。
剑修见到两个孩子,疾声厉色道:
“你们两个脏东西怎么又来了?不是早就说过了不准进城?”
两个孩子都有些怕,小一点的那个躲到大一点的那个孩子身后,揪着兄长的衣服,用带着恐惧的水灵灵的眼睛盯着剑修看。
周围的人有些看不下去。
“脏东西?怎么这样说孩子?”
“他们是脏了些,可是流浪的孩子哪有不脏的?”
“他是不是瞧不起叫花子?这就不对了吧,剑尊当年就是小叫花,祝阁主也是。人家现在是叫花子,长大了可不一定是什么呢。”
剑修听见了人们的议论,几乎要气笑了,说道:
“孩子?你们管这玩意儿叫孩子?”
说完,他用了聚水决,聚起一汪水,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