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是上午,暗门子暗门子,都是天快黑醒来,天黑了才开始活动,因此这时的“喜悦”三楼,本应该是大门紧闭,但今天的情况并非如此。
昨夜一场大战,如今令这里又繁忙又热闹,寻人的捞人的救人的认人的人进进出出,李小愚好容易看见一名熟人小犹大,便上前去打了个招呼,问他知道不知道“师爷”在哪里。
“师爷”就是三角咀的舵把子,是仅次于洪升三马的高层,李小愚跟他比较相熟。
小犹大身上也挂了彩,看见李小愚,大惊小怪地将他拉到了角落里,开口满是关切,“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怕‘黑鸡’找你拼命?”
昨夜圣玛丽医院的大乱暴,李小愚并不在现场,现在见到小犹大这副糗样子,才知道陆然和冠英所说的并不夸张,转而也关切地问道:“兄弟们,都没事吧?”
“基本都没事,多数在牢里,少数在医院,只有……只有……”
小犹大忽然身子一软,一下扑到李小愚身上,李小愚有些嫌弃地将他扶起,问道:“只有什么?”
“只有‘黑鸡’,我记得‘黑鸡’昨晚被两个卖鱼佬给堵住了,两刀捅下去,肠子流了一地,但他睁大个眼睛,就是不倒下去,好像有什么事死不瞑目那样,对的,对的,‘黑鸡’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所以你回来也就没事了……”小犹大原本哭丧个脸,先是抹了两把泪,忽然又嘤嘤地笑了起来,那表情看上去简直可以说有些诡异和恐怖,接着又说道:“师爷就在四楼鸡房四零八房间,你快去吧,呜呜呜……”
小犹大说到最后,又哭了起来,这种情况,李小愚可见过不少,再次论证了昨晚那场“战役”之惨烈,然而小犹大伤的最重的,应该还是脑子。
李小愚将小犹大扶到椅子上坐好,没有多想,便直上了四楼。
“黑鸡”之死固然令人心头一颤,鼻头一酸,但这小子实在也是个混蛋,早就该死了,眼下,没有什么比三位妹妹的下落,更为重要。
四楼是鸡房,李小愚来得不多,问了一下门口两个早起的嫂子,李小愚找到四零八房,直接推门进入,“师爷,我有事想问……”
话说到一半,眼前的一幕,令他愣在了当场。
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脑子也出现了问题。
这间鸡房不同于这层楼的任何一间,抬头便是几扇巨大的落地窗,窗下什么家具都没有,没有床,没有洗手的小台子,倒是有一间自动麻将桌。
麻将桌前,坐了四个人,他们居然在这打麻将。
外面乱得好像发生了世界大战,他们居然在这打麻将。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师爷和洪升三匹马。
四个人并没有因为李小愚的到来停下来,背靠着门的师爷头也不回,就知道是李小愚到了,问道:“小愚,你回来了啊?”
“是啊,师爷,得到消息我连夜赶了回来。”李小愚慢慢走近了那张麻将桌。
“是吗?”师爷这才将头偏了一偏,别看他叫师爷,其实他比李小愚大不了几岁,是个长相斯文,穿着得体的年轻人。
“是啊。”李小愚这时候,只能死鸭子嘴硬。
师爷盯着李小愚,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说话。
李小愚心中立即绷紧了一根弦。
这时候麻将桌上的另一个人突然开口,“师爷,你平时就是这么教手下的?”
师爷阴沉的脸色这才放松下来,“小愚,大哥在这,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
“啊,是是,我太紧张也太意外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龙哥、虎哥,燕子哥,还请多多担待。”
李小愚并不能分清马如龙和马如虎,但还是按照辈分,给三人各鞠了一躬。
双胞胎兄弟(包括方才说话那位)眼也不抬,点了点头,就算知道了。
马如燕倒是不咸不淡问了他一句,“小愚,听说你将好兄弟的女人卖到了鸡房?”
这下马如龙、马如虎没忍住,爆发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笑容。
师爷也带着笑,说道:“你找我干吗?”
李小愚只好继续陪着笑,“我就是来问问,现在社团这么乱,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情。”
师爷抬抬手,打出一张牌,笑道,“你在旁边坐会,我们这一圈还有两把就结束了。”
李小愚点点头,转身坐到了房间一角。
以这四人桌上桌下的筹码和烟灰缸里的香烟屁股来看,这四人这场麻将已经打了许久,甚至昨晚那边在开战,这边就是在这里边打麻将边指挥,也说不定。
这四人,三局结束,不过瘾,要再来一圈。
李小愚只有等,竖起耳朵在旁边等,这四人边打边说话,时不时还露出一些李小愚想知道的信息来。
马如虎胡了一把之后,忽然说道,“爷叔要的是那个残废,我们抓了她的姐姐有什么用?”
一句话,让李小愚如坠冰窟。
马如龙接着说道:“这就是一张牌,谁知道哪天,就有用了。”
马如燕则对两人使了个眼色,摇了摇指头。
马如虎一拍桌子,“扑街,我知道,我故意说的,他能拿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