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谢归途一愣。
夜色已深,长街尽头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楚风临这句话的效果,堪比鬼故事。
少年自己却无谓地笑了笑,道:“别紧张,师兄,我就是随口一说。”
谢归途心情复杂地望着他。
虽然说是随口的猜测,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好像一点也不紧张。”谢归途打量着面前那家伙。
那人笑吟吟地道:“有师兄在,我自然没什么可畏惧的。”
“……少来,”谢归途撇了他一眼,“我猜,你一点也不害怕。如果真的遇上危险,你的本体是不是能过来?”
“不能。”那人笑道,“一个分身而已,死了便死了,不打紧。”
这轻飘飘的语气,说得仿佛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而不是自己的命。
这家伙的神情太过坦率了。谢归途神情复杂,盯着他的眼睛半晌,最终也没能分辨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
长街尽头,一扇气派的朱红色宅门忽然开了。
两个小厮麻溜地出来,一左一右扶着两边大门,迎出了一个圆滚滚的球……不对,路人再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白胖的公子。
那胖公子的身形几乎成了一个巨球状,两只手上还各抓着一个油腻腻的鸡腿。油淌了他满手,胖公子却毫不在意,将左手拿着的鸡腿放到嘴边,咬了一口,顿时脸上油光一片。
贴身小厮连忙上前伺候,用手绢给他擦干净了脸。
擦完之后,胖公子又咬了一口右手的鸡腿,顿时又是满脸油光,另一个小厮又举着手绢上去擦……如此往复。
胖公子啃着鸡腿,和自己的两个小厮招摇过市。拥挤的人群犹如被劈开的海浪,路人纷纷为他们让出了一条道来——也不知是因为得罪不起这满脸横肉的公子哥,还是怕被他那两只大鸡腿上的油滴到。
谢归途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渔樵镇上普通人的穿着打扮,似乎和沿海的百姓们差不多,大部分都穿着宽松的罩衫,粗布的衣物和鞋袜,便于劳作。可这胖公子却是怎么阔气怎么来,绫罗绸缎穿上身。
谢归途盯着那胖公子身上穿的绸缎,对楚风临道:“他身上的那种绸缎叫做蜀锦,产自蜀地。”
楚风临望了一眼,道:“这座岛上潮湿多雨,丝绸难以保存。即便是存放良好,也不可能放三十多年。”
谢归途点头道:“所以……如果渔樵镇,真的几十年都没有和陆上往来了,这蜀锦又是哪里来的?”
……
谢归途上前询问的时候,那胖公子恰好吃完了一只鸡腿,擦了擦嘴。
“蜀锦?那是什么,你是说我身上布料吗?”胖公子虽然稀里糊涂,满脸横肉,但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他一边啃起了另一只鸡腿,一边对两个小厮道:“我娘都是上哪里买的布料
?”
“布店,”小厮忙不迭地指了路,“沿着这条街走到头,就能看见。”
顺着他们的指示,谢归途和楚风临二人来到了长街的尽头,果然看见了一家布店。
还没进门,他们便看见了悬挂在墙上用来展示的各色绫罗绸缎。
色彩鲜明的蜀锦,泛着光泽的织缎锦,薄如蝉翼的香云纱……无奇不有。
一位袅娜的中年女子,以罗扇掩面,从柜台后走了出来。“二位公子要买什么布料?别看我家的店面小,凡是能说得出名字的料子,我这小店里都有的卖。”
谢归途客气道:“请问有蜀锦吗?”
“有,当然有,”店主笑呵呵地说,“本店有十多种的花色的蜀锦呢,就是不知道公子喜欢哪一种。”
说着,她已经从中挑了几样适合男子的花色,将样品放到了二人面前。
谢归途仔细检查了一番,对楚风临道:“的确是货真价实的蜀锦。”
楚风临望着那面料,微微颔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是自然。”店主骄傲地说道,“整个渔樵镇里,我们家的货是最齐全的。”
谢归途点了点头,伸手摸出了点银钱递了过去。
见这位公子出手阔绰,店主乐得合不拢嘴,生怕他反悔一般,当场抓起了剪子:“公子想要多少?”
谢归途摇了摇头,说:“渔樵镇和岸上多年没有往来,我想问问,你这蜀锦是从哪里得来的?”
“什么?”店主满脸茫然,放下了剪刀,“公子何出此言?渔樵镇和别处一直都有联系,商人和商船经常往来,每隔三个月便会给我送来外面时兴的料子……公子你看,我这产自蜀地的织锦就是一个证明。”
见她说得信誓旦旦,谢归途一时间也不知道孰真孰假。
诚然,盐和食物能从海里得到,但布料总归是要从岸上买的。
“可,”谢归途蹙眉道,“先前我们来时,在海边见到了一个渔村。那里的人告诉我们,他们和渔樵镇多年没有往来了。”
“什么?渔村?”听他说到海边的渔村,那店主忽然变了脸色。
“天哪,”她顿时露出了一种惊恐的表情,“我从就小听人说,岸上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