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道行尚浅的修士,初步见识到了这“深渊”的恐怖,心中已经打上了退堂鼓。
“那位魔尊,统领着这样可怕的地方,不知他本人会有多恐怖……”不知是谁小声嘀咕道。
“要不,”另一人咽了咽口水,小声附和道,“要不,我们还是别从这走了。”
又一人说道:“怎么可能,这里是去往魔宫的必经之路。”
正当他们嘀咕时,身穿一身圣使黑袍的殷福,从队伍后方快步走了过来。
他经过的地方,周围的空气似乎瞬间凝结住了,那几个年轻修士都埋下了脑袋,不敢再吭声。
“无妨。”殷福沉声道,“这魔域虽然诡谲,但我们此番来访,是早已和魔族通过气的。”
作为须弥山圣使之首,殷福是这群人中的主心骨。有了他这一番话,其他人仿佛吃下了一剂定心丸,纷纷看向了他。
方才悄悄打退堂鼓的几名梵天宫弟子,这时重新挺直了腰杆,道:“有圣使和葛掌门在此,那些魔族一定是拿我们没办法,故而使这种歪门邪道来吓唬人。”
“正是正是。这种小把戏,哪里入得了我们掌门的眼。”
谢归途默不作声地听着,无声地叹了口气。殷绛璃见状,便悄悄问他:“兰玉,你觉得呢?”
“大概只是我们的运气不好吧。”谢归途默默地将挪开了视线。
这是深渊,魔域最可怕的地方。
在此间,哪怕是葛翀这样的上境修士,也只如同泥牛入海。
若是深渊的主人有意刁难他们,他们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众人小心翼翼地前行,等到走出了那片黑雾,他们才得以窥见这片“深渊”的真容。
在许多传说中,它都被描绘成一道巨大恐怖的裂缝,里面潜藏着数不清的妖魔鬼怪。
不过事实上,所谓“深渊”只是被漆黑群山环抱的一个盆地。阳光难以照射到这里,终年阴暗荒芜,是各路妖邪最心仪的居所,也是鬼怪孕育的温巢。
四周阴风阵阵,鬼哭狼嚎。即使是白天,能感觉到冷气飕飕从脚底下往外冒。
谢归途不太明白楚风临为什么会喜欢住在这种死气沉沉的地方。他们以前在北斗剑派时,住的地方虽然远远比不上极天殿那么大,但是窗外有青山流水,云雾缭绕,院子里还有盛开的玉簪花。
越是接近魔宫,谢归途的神情就越凝重。
大概是触景生情,前世的种种,从他脑海中不断的一幕幕涌现。
……
狭窄黑暗的囚室里,谢归途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手腕出奇沉重,谢归途挣动了一下,听见了一阵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响。
他这才想起,是自己主动伸出双手,让殷福在他的手腕上,拷上了一对锁灵环。
当时他天真地以为,只要跟着殷福去了须弥山,须弥山一定会还他师父一个公道。
可到了须弥山,一连被囚了半个月,谢归途依然没能见到首尊长老殷不识。
“咳咳。”
地牢地面阴冷潮湿,谢归途扶着墙壁才勉力站了起来,感觉双腿和脊背都已经冰冷麻木。
这处囚室位于须弥山之巅,被称为世间最恐怖的一所监牢。这里向来关押的,都是修为高深的仙门修士。进了这里的人,即使插上翅膀也逃不出去。
囚室依附于山巅冰川所建,墙壁刺骨冰冷。仔细听来,还有融化的雪水顺着缝隙滴落的声音。
听着那“滴答”的水声,谢归途几乎就要再一次睡着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一阵脚步声。
远处的一盏壁灯亮了起来。
有人来了。
沿途的壁灯由远及近,依次亮了起来,倒影在冰壁上,成为了许多飘忽变幻的重影。
借着火光,谢归途这才发现,自己先前听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滴水声——对面的囚室里有几个修士被吊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耷拉在一边,血不断地顺着脚尖滴落下来,不知道断气多久了。
“滴答……滴答……”血滴落在地上,几乎淌成了一条蜿蜒的红色小河。
听着那不断靠近的脚步声,与这满是血腥味的“滴答”声交错在一起,谢归途心中震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与此同时,谢归途面前的那盏壁灯忽地亮起了。
两个带路的狱卒毕恭毕敬地分列到了两侧。片刻后,一位长相阴柔、神情阴鸷的圣使,不紧不慢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谢归途还不太能适应这火光,用力眨了眨眼睛,缓解眼球的酸涩感。
见来人是殷福,谢归途张了张嘴:“你……”
殷福站在冰冷的铁栏外,壁灯的光芒从他背后照过来,谢归途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依稀能感觉到,有一双幽深的眼眸,正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自己。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囚室中整整半个月,谢归途墨发披散,唇角血迹未干,整个人很是狼狈,可唯独一张脸依旧风姿卓绝。
殷福手中持着一把金边折扇,用力一挥,狱门的机关应声而开。
“兰玉,”殷福笑眯眯地盯着他唇角的血迹看,假装关切道,“这几日过得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