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所以,才放走了梁科元?” 对啊,当年梁科元随秦王弘献逃到大明关的消息传到弘恪的耳朵里时,弘恪亲命弘胥和妥亨前去,下令即使是屠城,都要弘献死、梁科元活捉而来。事到最后,也成了。可弘胥押解梁科元回盛安府时,却带回了一具吞毒自尽的尸体。 弘恪大怒,将弘胥贬到苦寒地,又去驻守大明关,数十年不归京都。 如此结果,就仅仅是因为弘胥觉得此事不成? 何其狂悖!何其不忠乎! 弘胥伏地,沉声道:“臣弟不敢!” 弘恪起身,走向殿下,他拖着长长素服,缓缓走向伏地的胞弟。 他伸手,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闫方立马明白,俯身捡起方才掷向弘胥的那柄长剑,奉于弘恪。 弘恪绕着弘胥走了几步,拖着那把染血的长剑,于宫殿玉石地板上划出尖利声响。 他淡笑着:“有何不敢呢?十八年前你都如此,难道十八年后你就不敢了吗?” 看着冕下提剑,妥亨只觉似乎下一刻他的剑就要挥向弘胥的脖颈,一如方才被抬出去的小黄门,就连鄢客也不由皱着眉,仔细的看着他的动作。 眼见弘恪的手微动,已是抬起了长剑! 鄢客和妥亨不由大惊,齐声喊道:“冕下!……” 弘恪挑眉,瞥向两人:“你们,是觉着朕会砍下他的脑袋吗?” 妥亨不敢多言,鄢客皱眉道:“冕下,燕王毕竟是您的手足……” 话未尽,弘恪微微抬头,重复道:“手足……” 他抽出长剑,抵在弘胥的下巴处,迫使弘胥抬头看向自己。 弘恪淡笑:“朕,又不是没杀过。” 这么一句话,让殿上众人都回忆起了那一夜—— 那是他们无法入眠的一夜,也是太极宫里再未熄灭火光的一夜。 恭贺天子归来、为赞秦王功德的宫宴上,满殿的百官朝臣……燕王弘胥、忠义王沈思远、忠国公妥亨、三朝元老鄢客…… 以及秦王弘献。 被俘三年而归的天子弘恪,枯瘦佝偻,不似昔年傲睨万物之态,他看着仍旧如当年模样且更有帝王之相的兄弟,眼神烈烈似饿狼,终于在饮下一杯酒后,在一片鼓乐齐鸣、轻歌曼舞的宫宴里,砸杯为令。 殿外穿着赤色铠甲的金吾卫蜂拥而入,那饿狼坐与龙椅之上,俯视殿下一袭白袍的秦王以及歌功颂德的“秦王之党”。 那秦王,尤似误入狼群之中的雄鹿,注定被撕裂的结局。 那夜的血光几乎能刺伤所有人的眼睛。 龙椅上的天子看着自己的兄弟倒在尸骸堆中,狂笑着,一步步走向殿下,似乎一直佝偻的身子都缓缓直起,他拿着剑,一刀刀的砍在那早已没了气息的尸体上。 他狂笑,他杀红了眼,可在一刀割破秦王的左脸时,笑声戛然而止。 弘恪用刀挑开那层□□,面色铁青,双目血红,切齿之间只咬出一个字——追! 那一夜,弘恪用铁血手段再次坐稳了自己的皇位,代价不仅仅是兄弟相杀、骨肉相残…… 还有兄弟阋墙…… 念及此,弘恪心下一空,可转瞬又再无此感,他注视着弘胥的眼睛。 自己这位胞弟自小沉默,若说呆滞,也无不可。就算此时此刻,只差分毫性命不保,可他仍旧一脸平静。 弘恪微眯双目,嗤笑道:“如今放眼天下,燕王是朕唯一的手足——哪能如此杀了?” 他微微附身,灰白的发落下,他虽年华不再,已过知命,可仍旧双目凌厉,威严常在。 “朕许给燕王一次机会,可好?” 那剑锋锋利,随着弘恪的动作,微微上挑,已割破了弘胥的下巴。 血,一滴滴顺着剑锋而落。 “梁科元,许你二十日,活着带回来。”弘恪俯视着他,面色淡然,“还有,杀死那东厂锦衣卫的组织,查清楚。” 他收剑,却又拿剑微侧,贴到弘胥的左脸上。 弘恪声音又冷了几分:“燕王,这是朕予你最后一次机会,可明白了?” 宝剑之锋利带着独一份的寒意,可弘胥看着他的眼,只觉他目中戾气比这剑寒更冷。 “臣弟,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