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后,朕学的当真不像?” 他又这般问道。 明明语气中毫无不悦,可是跟在他这些年的徐静好只觉得这样的弘奕最是可怖,他这般安静,徐静好越发有些不安——她到底哪里做错了?难不成冕下疑心了我?还是陛下疑心了我?难不成,是因为父亲?还是因为二弟? 突然,弘奕嗤笑一声:“看来,咱们这位父皇,已是不想再和朕作戏了。” 徐静好心中顿时忐忑起来——他这话是说……冕下已经知道她为陛下参谋? 弘奕仍是直视徐静好,见她低眉,抬手拿起一旁挑穗子的金银错长笤,就这么轻轻的挑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同自己对视。 似乎透过她强饰的淡漠,弘奕也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那本是温和开朗的笑因为微微眯起的眼睛而带上几分嘲弄。 弘奕这般笑道:“朕的第一位皇后是个心拙口夯的蠢人,对此,朕在父皇面前多有怨词。” 提及废后,徐静好不由一颤——废后杨氏,永安生母。昔年杨氏才刚刚为皇室添了一位公主,就因受万祯儿羞辱,恼怒之下动手掌掴了万祯儿,弘奕大怒,废去杨氏不过一年的后位。 可那年因天子之怒而废的,不仅仅只有杨氏,还有杨氏身后的杨家…… 那百年家业的昌元杨氏,如参天古树轰然被雷霆所击——宗族耆老,氏族子弟,高门贵女,甚至庭前食客,俱为雷下灰烬。 那是,弘奕继位后第一次动怒,也是他真正手握皇权的第一步。 徐静好一个寒颤,不敢再想。 “所以,父皇说过,你是他千挑万选许给朕的,聪慧过人自是首位。”弘奕的手仍旧上挑,毫无顾忌徐静好不适之感,面上仍在轻笑,“而今父皇说,让你万事以朕为主,你觉着此话是真、是假呢?” 徐静好紧紧抠着自己掌心,尽力将心中的不安和愤怒压在最底下——他在试探我,他又在试探我。他不信我这个被他父皇千挑万选出来的妻子,甚至不相信我那尽心尽力辅佐他的父亲,他就是不相信任何人。即使我与他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到底还是不信。 究其原因,徐静好知道,都是因为他不信他的父皇,那个禅位退居但仍在暗地把持朝政核心的“冕下”! 她心中如此忐忑,可是也学着笑,笑的温婉可人。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乾道成男,坤道成女。臣妾知乾坤之道,也知妻纲为夫。臣妾自小学的礼、看的书都教臣妾何为妻、何为夫。” 顿了顿,弘奕握长笤的手越发重了些,挑的徐静好的下巴越发高了些。 ——他不满意这个答复。 徐静好心跳渐快,尽力使自己沉静下来。 “可是臣妾知道,臣妾要学的不只是作一个妻子,而是要学如何做陛下的臣。” 此话一出,那渐渐抬高的长笤停在原处。 徐静好立马继续说道:“臣是陛下的臣子。臣之道,为知事。” 弘奕长眉一挑,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要如何知事呢?” “臣会再学法子,讨得冕下欢心,常常侍奉在侧,拜手稽首,无不恭敬。可是再如何,臣还是陛下的臣——臣,会做陛下的采官(耳朵)。” 听到这话,弘奕微微一笑,缓缓放下长笤,轻声赞道:“朕就知道,朕的皇后,最是善解人意。” 徐静好缓缓低下被挑高的下巴,和弘奕对视,将那份被羞辱后的羞愤藏在心里最深处。 ——她自然要“善解人意”,无论是忍让万祯儿,还是替皇帝做眼线,她都要知道她的价值。自从父亲被冕下选中做了皇室的亲家,择她做了大昭的皇后,她便知道自己不得不为了徐家周转在皇帝和冕下的局中。 ——可是入宫前,她曾那般自信骄傲,认为不过此种局罢了,何须父亲醉酒失态拉着自己口说胡话。她如此聪慧,如此胆识,无须父亲担忧? ——直到如今,她才晓得,自己瞧不起的“犬子”是头装成狗样儿的狼。虎狼之局,她非虎非狼,只是吊在其中的稚兔! 徐静好按捺住那份羞愤恐惧,只是淡若绿菊般笑着。 只听车外喧闹之声消失殆尽,车外金陵军首领提声求见。 弘奕怀中的万祯儿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吵醒,不耐的皱眉,辗转醒来,正欲瘪嘴撒气。 只听那首领继续提声道:“臣无能,有两行车队被贼子引至峭壁之上,伤亡惨重。” 弘奕面色无常,只是抚摸着万祯儿的脸庞,笑道:“祯儿醒了?何不多睡些?” 见弘奕并无搭理的样子,徐静好开了口,提声道:“哪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