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奕扣桌,百无聊赖的看着那被锦衣卫压在堂下的哑巴和尚,淡然道:“就是他?” 湛良镜颔首:“是。” 弘奕微皱眉,只见那哑巴和尚低着头,似乎认命一般。 他低着头转动着指间的血玉扳指,眉色淡淡,似乎在思索什么,他刚要抬头时,一个太监从外对他行礼,道:“陛下,冕下已到庭院。” 弘奕不由眉头又紧了几分,随后起身,刚要出去相迎。 却见自己的父皇已经进来。 众人跪地叩礼:“参见冕下。” 弘奕上去相扶,一边的闫方便退了下去。 弘恪被他扶到座上,坐正了,这才道:“都起来吧。” 弘恪扫了一眼堂上的众人,这才看到那和尚,说道:“孤听闻刺客已查到,为何不来禀报?” 话语淡淡,众人却私下面面相觑。 弘奕只一笑:“按理,儿臣本该派人禀报。但想着,若是见到这刺客,又惹得父皇不悦,便是大罪了。” 弘恪面色未改,却未理,只看向那和尚,身子微向前倾:“就是——他?” 弘奕回道:“是。东厂查到此人住所处藏有那日佛堂的迷药,且此人左肩处有父皇说的那夜刺伤他的伤势,今日便带来了。” 苍颜的太上皇,冷冷的瞧着那低着头的和尚,道:“抬起头来。” 但那跪在堂下的和尚却似乎耳聋一般,不动不应。 一时寂静。 站在一边的曹化春见到两位皇帝的面色,便走了出来,道:“这人本是后院砍柴的和尚,法号圆休,是个哑巴。” “哑巴?”弘恪皱眉。 那夜,他明明在黑暗中听到了刺客的话——弘恪,你该赎罪了! 不过一句话,可让他做了多日的梦,还梦见了弘献——那个逆臣贼子。当真该死!可能说出这话的刺客,定然是那时的旧人,同弘献一党的罪臣。他又怎么能随意交人处置? 若是哑巴,又怎能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弘恪低眉,吩咐道:“将他带近些,孤要看清楚。” 弘奕想了想,欲劝:“父皇,这是刺客——” 弘恪摆手:“无碍。带近些。” 弘奕便不劝了。 一旁的高恭见此,道:“将人带近些。” 站在那方的湛良镜看着那两个锦衣卫低着头将和尚缓缓押近时,他看到那左方的锦衣卫,眸子深暗。 眼见他们已然近了。 十三步—— 只要十步以内,李叔全向他刺去,必然是一击即中。 十二步—— 只要十步之内,那个老皇帝就会死。 十一步—— 只要十步,先生的仇、指挥使的仇,便都能在这十步之中得到了结。 十步—— 站定。 湛良镜心中一紧,眸中的厉色越发浓重——十步。就这十步。 他能看到那扮作锦衣卫的李叔全在袖中微动的手,能看见他斜视的眸子里死死的盯着那座上的苍颜老者。 时机,就要到了。 可骤然间,他突然想到先生站在城墙之上,身后是硝烟滚滚的战场,他笑着说道——良镜。我没那么重要,无论是于大昭,还是于世人。如今,也是该认命了。 湛良镜本躁动的心突然安静下来,他皱起眉——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李叔全以为赎罪重要,从十八年前起便用自己的余生为了今天的一刺。十八年前的指挥使认为忠义重要,用自己一人性命换大明关满城人的安全。先生以为大昭重要,所以无悲切无哀愤的选择了结自己。 可结果如何? 李叔全唾弃自己一生,如今也要为了赎罪而死。那指挥使割下自己的头颅,可大明关还是被屠城。先生丢了性命,却遭人诟病,如今已无人记得。 谁对了? 谁值得了? 湛良镜听不见周遭的声音,也看不见那隐在暗处的杀机,他突然觉得有些迷惘心慌——我呢?我以为什么重要? 突然,一声高呼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看过去,是一个跑乱了长发的灰衣女子,她带着面纱,从屋外踏了进来,安抚下微喘的气息,缓步走到堂中,向坐在堂上的两位九五之尊叩拜,一举一动都是雍容大雅。 “清晏,拜见冕下、陛下。” 湛良镜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