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差点在月子期间哭瞎了身体,受她连累,从那之后,姨娘在府上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过了两辈子,很多细节她都不记得了。 比如她不记得那日为什么哭,许是又没能在厨房领到饭菜,又或者是被下人欺负了,也有可能是姨娘给她做的新衣服被妹妹抢走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太多次,经历了一番生死之后,在如今看来,也并不重要了。 那天阴沉沉的,她坐在院子里哭。 小少年趴在墙头上,清亮又小心翼翼地叫她妹妹,问她为什么哭。 她抽抽搭搭地抬头,说除了姨娘没有人喜欢她,所有人都讨厌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男孩儿说那么多。 或许是受到了太多的委屈,在府上无人诉说,只能对一个陌生人絮叨几句吧。 那时候顾怀璟安慰她来着,说她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姑娘,说她这么漂亮,所有人都会喜欢她得。 还说,她的轻轻并非是女孩儿轻贱,而是“雪政飞时梅政开,倩人和雪折庭梅。莫教颤脱梢头雪,千万轻轻折取来。”的轻轻。 说她是梅花的花神降落人间,她爹给她取轻轻这个名字,是对她珍重爱护之意。 当时她还没读过书,也不曾认字,只觉得这个小哥哥摇头晃脑的吟诗好像很有文采的样子。 姨娘说过,读书人是不会骗人的,所以这个小哥哥一定也不是骗她的。 她的轻轻,是珍重爱护之意。 她对“轻轻”二字,也从厌恶,变成了喜爱,爱极了。 虽然后来,她读了很多书,也明了当时是被骗了,可她还是感激顾怀璟。 是顾怀璟那首诗,在她昏暗的人生中,降下一道天光。 顾怀璟还说,她爹现在对她冷淡,其实是在考验她。 说了许多诸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之类的大道理。 她信以为真。 顾怀璟便每日都跳墙过来,教她读书认字,还会给她带她只在厨房里看见过,却从来没吃过的好吃的点心。 后来她知道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便开始看医书。 再后来,她得知自己名字的真正含义就是女子轻贱之时,也能波澜不惊了,因为那时,她已经能够以女子之身,跟着父亲去铺子上巡视了。 她以为女子轻贱与否,并非外人的议论和一个名字就能决定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父亲竟然为了攀附权贵,将她送到侯府冲喜。 她已经不记得,她跟着父亲去铺子里巡视时,姐妹们羡慕又嫉妒的表情了,她也没认真看过,只得意于摆脱了既定的命运,能够掌控自己的人生了。 直到现在,鼻息之间的酒气让她脑袋晕乎乎的,却格外清醒。 上辈子,她从来没有真正逃脱过。 老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现在…… 有点难搞啊。 顾怀璟的双手环在檀织许的腰上,“轻轻,你怎么不理我?” “轻轻,我惹你生气了吗?” “轻轻……” 一声声呼唤,温柔缱绻,像是一片沼泽,要将人溺死进去一般。 檀织许的手微微颤抖。 她猛地握住拳头,在心底暗骂自己:檀织许,你在想什么! 她刚才,竟然差点就忍不住要回抱顾怀璟了。 “顾怀璟!” 顾怀璟被檀织许推得一个踉跄,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盯着檀织许,满是受伤的呢喃着:“轻轻。” 檀织许抿了下唇,从桌上拿起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水,反手就泼到顾怀璟的脸上。 冰冷的茶水一激,顾怀璟的双眼瞬间便恢复了清明。 “顾大人,清醒了吗?” 顾怀璟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忽然轻笑了一声,“轻轻还真是绝情啊。” 檀织许脸色一寒。 若是方才,他醉酒之时唤一声轻轻也便罢了,可如今他人已经清醒了,却还要如此唤她。 没了之前的亲昵与依赖,檀织许只听出无尽的嘲讽。 “顾大人漏夜前来,我没叫人将你当成登徒子抓起来,已经是给顾大人留着颜面呢,顾大人若是识相的,就赶紧离开,我可以当做今日这事没有发生过。” 顾怀璟挑了下眉头,不仅没走,反而还接过檀织许手上的茶杯,旋身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对上檀织许略有些气急败坏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