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是在一处水潭旁,朦胧水纱,雾气寥散,似乎是清晨,又或是黄昏,再仰头瞧他们跌落而下的崖刃,直垂水立,压根望不到头。 衣服湿透,又已快干涸,凝萱看谭边那两团血,应该是二人借助溪水缓力,才没有死,后又被其来回波荡,冲上泥岸。 “佟煜!” 全身震碎般,每处都在泛疼,腿也支撑不得,不远处,树枝竹叶包裹地血躯异常显眼,凝萱趔趄过去,片刻惊恐之后,发酸的鼻腔,泪水盈盈。 “佟煜!你醒醒啊!” 只见他趴着,背后右膛血肉糊成片,一支数十寸长的尖锐枝干刺入其中,隔着衣物,可现其肌肤苍灰死白,凝萱不敢动,生怕伤到他—— “佟煜,佟煜……” 凝萱记得,两人跌落时,她抓着佟煜的衣袖,后者则是将她搂在怀中,风从头顶掠扫至脚下,她却没有感到丝毫不安……一定是他,否则躺在这儿就是自己! “佟煜,你醒醒,你千万别有事啊!” 伸手将佟煜发丝上的草叶撩去,露出张黑紫的脸青一片白一片。 “佟煜!” 凝萱心疼道,又凑近些。拾起张枫叶掇点清水给他湿润嘴角。 “没死呢。没死呢!” 佟煜动了动,微呼出声,“别哭,别哭呀!” 眼皮颤抖,沉重得抬不起来。 “佟煜!” 知道他还有口气,凝萱也轻了些,但他的伤,她实在不知怎么办。 “我后面是不是——” 佟煜边缓,边道,“你替我看看。” “你伤得太重,我——”凝萱张望四周,休说是人,连个鸟影都不见。 “扶我起来!” 佟煜说,慢慢睁开眼,听见凝萱断续低泣,笑道,“你哭什么,我这不还没死呢!” “还好没死……” 凝萱将其搀到树旁,佟煜失血过多,坐也坐不稳。 “凝萱,你你帮我,帮我拔下来!” 无力多说一个字,佟煜支着木干,狰露的后背袒在凝萱眼前。 “我——” 一阵恐慌,凝萱怕,怕佟煜会死,会疼死,会流血而死。 “我——佟煜,我不敢——” “不,你敢!”佟煜痛得又紧闭瞳眸,嗓音轻浅有力。 “你是我佟煜看中的人,是佟家人,佟家,没有一个胆小,不敢为的!我不会死,你行的!” 所以,他一直是相信自己的,即便在这时候。 凝萱低头,“嗤啦”将断开半截的衣衫扯了圈,卵好塞到他嘴里。 “你忍忍,马上就好的!” 不知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凝萱绕到他身后。 眼一合,心一狠…… 血磅礴喷出…… 佟煜身体微颤,没有过多止血药,渗出的汗阵阵淌落,他却生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动。 “你想喊就喊出来……” 凝萱忽想到什么,在自己的衣服翻来覆去,终是取出那一小琉璃瓶。 “试试吧!” 把那黄浅粘稠液体倾倒在其汩流处,剩下半瓶,给佟煜喂了下去。 …… 醒了睡,睡了醒,又不知多久,佟煜终是恢复意识,身体没有好转,有些酥麻! “凝萱!”没有发现凝萱的身影,他扯嗓叫道,“凝萱!” 忽就慌神,这深山老林,人不多,牲畜可不少,再遇见什么豺狼虎豹,免不得被拖了去,当下酒菜咽到肚子里。 “凝萱!” 仍是没有回应。 强忍勉强走出几步,重重跌软在地,佟煜咬牙爬起,双手捂在唇边,“凝萱!” “凝萱——” 抽出只长棍,拄支在地,一脚一脚踩在松软枯叠之上,边走边寻。 斜日西落,能探得半点光,天快黑。 没有,没有,百米远,也没有。 佟煜垂下双手,重重跪下,大躺在地! …… “佟煜!” 一声熟悉的唤名,佟煜猛地起身,只见一粉衣女子正远远看他,卷起裤腿长袖,手中木叉,黑乎乎的脸,像个烧火丫头。 “凝萱。” “你怎么到这儿来啦?我差点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