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死不可。 思索半晌,走出半截的身子又折回来。 她将这男子拖到山洞之中,他手上那把九龙青纹剑,重的要死,凝萱掰不开他的手,只得一起驮去。 无可奈何,剑要紧还是命要紧? 她将这男子安置下来,天寒地冻,好在从他身上摸出个打火石。 黑漆的深穴突得亮堂,温炙的气息将这半死不活的少年暖起来。 凝萱扯下他嘴角的血布,烛光闪动,铁青容色慢慢缓和,也显映出其耳前由碎发重掩的伤疤,足足长三寸延至额侧的骇人伤疤。 这男子腰间缚了柄素色短萧,血染杂色。 心生诧疑,这倒想是文人雅士之物!凝萱抻手,谁知方一触碰,她感到身子一震,脖子一紧,已被他活生生反手掐住喉咙,抵在石壁上。 男子的脸近在咫尺,手指力道几近使凝萱窒息。 凝萱瞳孔放大,这男子分明仍沉睡状,只是面容紧绷起,眉目紧皱,似是遇上过命仇敌般阴鸷。 凝萱拼命挣脱,使出全身力才将他推开。额珠话落,心跳不止。 不敢近前去。 凝萱竟自坐在一旁,支着脸,不再去看这少年。 这男子醒来已是两日之后,凝萱在山洞里守了两天两夜。 风雪已止,连化山的清白之色攒了不止一层,远山清晰轮廓消失不见,雾霭静袅驱升、弥漫扩散,风停树静,所及之处,皆都安睡过去。 “多谢。”男子移开身上的棉衫。盯着这不高的姑娘时,凝僵的目光闪过一丝微讶,“多谢救命之恩。” “不必,不必客气。” 凝萱挥手,虚弱中少了沉戾,使这男子瞧着与常人无异,“总之你也救了我。” “你走吧。”男子冷言,并未自夸自话。 救人和杀人,于他而言,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这就走”的话还未出口,凝萱硬生生拐回来。 她看了这男子一眼,犹豫道,“公子,我,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此时,这男子已不足前日那般叫凝萱害怕,就连挂在腰间的杀人利器也是如此,许是歇了几日,身体好转,也就是个高个子落魄少年,只是神情冷漠,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味道。 “我想……” 男子沉默良久,蹭的起身,却不想他伤口未愈,这下生猛,体内血气上涌,眼前又黑成一片,他脚步缓慢无力,却力扒洞壁慢往外挪。 “你……”凝萱吓到失语,立即说。 “你别这样,我走就是了。”她碎念着,本还想要个打火石,可他这张脸,实在问不出口。 一命抵一命。便也算了。 凝萱径自挨到洞口,此时正是露早,寒息正浓,不知再过几个时辰能不能看见太阳? 她扬起脸,却未回头。 落魄男子被凝萱按坐在地,创口鲜血顺着肩头流下,他面色却丝毫未变,凝萱薄软的身子立在眼前,这样看来,倒是自己小气。 “你是谁家的孩子?” 几米外的,凝萱迟迟没动,也迟迟没有答话。 半晌后,待她欲离开时,她才开口,缓缓道,“垠城卫家。” “垠城南郊……天下第一布庄,卫家?” 落魄男子身体微颤,他不由多看了这姑娘一眼,平静的眸底暗流汹涌。 卫府。 凝萱归家之时,众人都暗暗惊诧。 垠城传言,南郊连化山自古有之,地势崎岖,艰险异常,林中山神坐镇,灵验无比,才能保佑垠城风调雨顺,近来不少民众私自上山,惹怒神灵,而命丧其中。 “凝萱,她回来了?”女子身姿婀娜,悄然迈入正堂,她约莫十几岁,白衫飘飘,左肩上悬着朵红绸制大花,容姿俏丽,美艳照人。 “她也真是福大命大,不亏她那个早死的娘。”女子声音腻人,任谁听了心都不由酥软,只是说出的话……众人都习以为常。 “小荷。”主座上的女人轻咳两声,提醒她,“萱儿毕竟是咱家三小姐。” 的确,卫老爷有三个女儿,但也只有三个女儿。 卫府偏院。 凝萱回来换了身衣裳,她缩到榻上,任丫鬟给她裹上棉被,“冻死我了。” 她齿缝都忍不住发抖,手脚冻得通红,脚踝处擦破的皮肤结成黑痂,凉的没了知觉,“还有热水吗?” 滚汤下肚,才觉身体暖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