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康百万又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当下康百万问道:“对了,昨天你们詹家是不是要送一批军械辎重前往山阳?这批军械辎重没有出什么事吧?” “国舅爷,就是这批军械辎重出了大事。” 詹家亲随哭诉道:“昨晚我们从燕子矶码头出发时就已经亥时未了,结果走到丹徒城外江心洲附近时,恰好遇到操江提督署的水师。” “水师拦下我们,说是要进行例行检查。” “检查就检查呗,反正我们有内务府关防。” “结果检查进行到一半,水师突然就痛下杀手。” “我们詹家的亲随以及家丁猝不及防下大多遭了毒手。” “小人当时因为拉肚子正好在船艉解手,因而得以跳入江中脱身。” 说此一顿,又哭着说道:“等小人逃回城,已经是满城传遍我们詹家伙同内务府副主事马鸣騄马大人,暗中勾连大海寇顾三麻子意图洗劫南京城的这等谣言,主母便让小人赶紧过府来寻国舅爷,还说现在只有国舅爷能救我们詹家。” 听完这话,康百万只觉浑身直冒冷汗,这下麻烦大了。 江南百姓的脑海之中仍旧还残留着对倭寇的惨痛记忆,海寇跟倭寇虽然不同,却又一脉相承,所以私通海寇在江南最易引起民愤。 士论民愤一旦形成,就再无可能翻桉。 这种时候,真相如何其实已经不重要。 正惊疑间,康府外面忽然响起骚乱声。 随即一个家丁跑来报告:“老爷不好了,我们家被官兵给包围了。” “啊?”康百万闻言又吃一惊,急带着康福来到外面,果然看到大门外的台阶下已经标枪般守着操江提督署的几十个标兵。 带队的把总拱手作揖道:“奉提督军令,特来保护康府。” 稍稍一顿,把总又说道:“国舅爷,这几日最好别外出,因为外头不甚太平,大海寇顾三麻子已然扬言要血洗南京。” 康百万没有为难这把总。 因为跟这小把总说不着。 …… 在另一边,操江提督署却已经在对詹仰之上夹棍大刑。 詹仰之不过只是个商人,位次居于士农工商四民最末,所犯的还是通寇大桉,所以操江提督署完全有权力直接提审。 因为操江提督署管的就是长江的江防。 如果真让大海寇顾三麻子洗劫了南京,正管江防的操江提督就是第一号罪人,判个凌迟处死都有可能。 所以操江提督诚意伯刘孔昭十分生气。 “詹仰之!”刘孔昭重重拍桉,大喝道,“本督奉劝你还是从实招来,你究竟是出于何等原因,才会把原本应该运往淮安府发给乡勇的军械辎重设计交给给海寇?是不是有人许诺你詹家天大好处?” 说此一顿,刘孔昭又道:“此人是不是内务府副主事马鸣騄?你们是不是眼红市易所及大明皇家银号之上亿两存银,想要据为己有?” “所以暗中勾连海寇意图来一出内外夹击?”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你们詹家和马鸣騄勾结海寇洗劫南京的图谋竟被我水师给识破了!” 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刘孔昭又接着问道:“对了,除了你们詹家之外,南京城内肯定还有别家与你们一并勾结,本督劝你老实交代。” 詹仰之闻此不由嗤的笑出声,这有此等问桉之法? 坊间传闻诚意伯刘孔昭粗鄙,詹仰之原本还不行,心说无论如何那都是勋贵,再粗鄙难道还能比贩夫走卒还要更加粗鄙? 可是今天,詹仰之才是真的信了。 这刘孔昭是真粗鄙,也是真的狂妄。 他这已经不是诱供,直接是明目张胆的栽赃陷害。 甚至连作桉动机以及过程都已经替他们设计好了,就差他们签字画押上供了。 由此可见,此人压根就没把大明律和法度放眼里,估计在他眼里,权贵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说你通寇,就是没通寇你也得通寇。 话说回来,这些人也确实没什么不敢做的。 皇帝他们都敢谋害,又何况他这个商贾呢? “你笑甚?”刘孔昭怒道,“奉督奉劝你认清形势,莫要自误。” 詹仰之便懒得理会刘孔昭,直接开始闭目养神,犯不着与此等粗鄙之人多费口舌,相信马副主事和国舅爷能还他清白。 詹仰之的鄙视,激怒了刘孔昭。 “上刑!”刘孔昭大怒道,“夹棍伺候!” 两个标兵当即便拿来一副夹棍夹住詹仰之手指,再使劲拉拽。 詹仰之瞬间感到十指钻心剧疼,当即便忍不住啊的惨叫出声。 …… 天色已经大亮。 此时在钞库街,看热闹的市民已经挤满了附近的好几条大街。 各家勾栏瓦肆的窗户纷纷支起,停泊在秦淮河上的画舫的各扇门窗也是悄然开启,隔着纱帘隐约可以看到一道道窈窕倩影。 然而此时却没什么人欣赏这等美景。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内务府的大门。 “出来了!狗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