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冬!” “冬冬冬!” “冬冬冬!” 有节奏的鼓点声中,六十四个士子方阵排成了一字长蛇阵,沿着太湖县城外平缓的山势缓缓向前推进。 徐应伟双手紧握矛杆并把长矛竖起。 同时紧跟着吴应箕,踩着鼓点而行。 刚开始时,徐应伟他们这个方阵是顺着缓坡往上走,所以只能看见天空,看不见前方的贼兵及太湖城。 但是当方阵越过缓坡顶部往下而行,眼前豁然开朗。 放眼望去,只见前方大约三里外就是不大的太湖城。 而在太湖城前方的旷野上,黑压压的贼兵已经展开了阵形。 贼兵也全部是步兵,摆开了一个更宽也更厚实的步兵方阵,这个方阵至少有八百步左右的宽度,前后有十几排。 徐应伟忍不住看了眼自家方阵两侧。 只见士子营的方阵宽度只有五百步,前后纵深更只有六排。 当徐应伟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旷野,落在迎面而来的黑压压的贼兵方阵之上,徐应伟忍不住嗯口唾沫,莫名有些心慌。 “有贞兄。”走在前面的吴应箕忽然压低声音说道。 “你觉得,我们能打赢吗?贼兵是我们的三倍还多!” 徐应伟很想说肯定能打赢,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知道。” 不仅如此,徐应伟甚至听到自己的声音带了些颤音,因为脸肌有些发紧,这影响到了嘴巴的正常发声。 徐应伟的表现还算是好的。 不少勤王士子的牙齿都已经在打颤,只是被鼓点声、脚步声还有士子长们的吆喝声给遮掩住了,所以才没被别人听到。 但是恐惧的心理却像野草般在滋长。 这很正常,每一个新兵刚上战场时,都会感到恐惧。 这是战场,或许下一秒自己就死了,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谁能无惧? 区别就是,有些新兵能够凭借强大的信念克服这种恐惧,一旦成功的克服了这种恐惧心理,就能够帮助新兵建立起强大的自信,等再次上战场时就会变得从容,变得镇定,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能按照训练按步就班做动作。 到那时候,新兵就成长为一名合格的老兵。 然而有些新兵就没办法克服这种恐惧心理,在这种生与死的强大压力下退缩了,那么今后就很难再从这种恐惧心理当中走出来。 个人如此,一支刚刚创立的军队同样如此。 有人说过,一支军队的强弱跟这支军队的首任主官密切相关,首任军事主官强悍,这支军队也就强悍,首任军事主官软弱,这支军队也就软弱。 但其实一支军队强悍与否,除了首任军事主官之外,首战也是至关重要! 首战承受住了压力,立刻就能收获一波强大的自信,未来上限也会更高。 然而,一旦首战没能顶住压力,从战场集体溃逃了,那么这支军队就会十分麻烦,因为等将来又到了要劲时刻,这支军队的士兵的脑子里就会跳出初战的溃逃景象,然后意志就会动摇,士气就会尿崩一样瞬间泄尽。 士子营正处于这样一个关键节点。 如果顶住压力,今后就是一片坦途。 而如果顶不住,今后的路就会很难走。 不是说从此就不可能再成为一支强兵,而是会变得无比艰难,需要付出多许多倍的努力才能重新克服恐惧,重新树立不屈的信念。 …… 几里外的一个山头上,崇祯正通过望远镜牢牢的注视着这边。 在崇祯的身后,则是胡国柱、朱慈炯以及兀把炭等百余夷丁。 胡国柱有些担心的说:“圣上,左良玉虽说有不臣之心,可毕竟反迹未彰,那么这次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这样真的好吗?” “没什么问题。”崇祯澹然说道,“朕已经严令左军不许放箭,他们也没炮。” “可他们有不少鸟铳。”胡国柱皱眉道,“即便是命中率低些,也会打中人。” “五十步外只要不直接命中脸部,就问题不大,只是负伤流血而已。”崇祯语气冷酷的说道,“总比将来面对建奴时送命要好。” 顿了顿,崇祯又说道:“更何况左军未必能撑到五十步才放铳,不出意外,进入到一百步内左军的火枪手就会放铳。” “也是。”胡国柱闻言稍稍松口气。 崇祯又道:“你也应该回去准备了,掌握好时机。” “臣领旨。”胡国柱长揖到地,然后起身下了小山。 这个时候,朱慈炯对崇祯说:“现在就看士子营能否顶住压力?如果顶住,那这支军队就算是练成了,可是如果顶不住,就麻烦了。” “也没什么麻烦,无非就是多费些功夫。” 崇祯嘴上虽然说没什么,但是双手却早已握紧。 而且因为握得过于用力,连指关节都开始发白。 …… 崇祯紧张,战场上的勤王士子更是已经快窒息。 徐应伟已经明显感觉到呼息不畅,只有几斤重的长矛彷佛变得比巨石还重,压得他双手都快举不起来,还有双腿也变得僵硬,脚步都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