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西面有一座大山,名曰归一,取九九归一之意。 此山山势险峻,峰峦叠翠,涧壑交错;山上古木参天,松柏长青,奇珍异兽时有出没,因是块难得的风水宝地,早在前朝时就修建了多座寺庙和皇家离宫别苑,几百年来一直香火鼎盛,又因山脚下的农庄盛产香梨,别名香梨山。 福泉寺就坐落在这归一山东麓,是一座有百年历史的皇家寺院,寺庙中菩萨灵验,平日里来参拜的人群便络绎不绝。 今日又遇上冯子修高中状元,他在福泉寺旁边借住的那间茅草房更是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有来恭贺道喜的,有来榜下捉婿的,有来请他题字求画的,有来沾沾福气的,有来一睹风采的,也有来看热闹的,人群熙熙攘攘,足足热闹了两个时辰才逐渐散去。 此时已接近黄昏时分,前来道喜的最后一波人正准备离开。 着一身朴素衣衫、作书生打扮的冯子修站在破旧的木门前送客,即便身处陋室,却难掩气质出尘。 他生的高大俊美,身形挺拔如山上松柏,面容俊逸若九天皓月,好看却又不失文人雅致,让人看一眼便能感受到那种与生俱来的墨韵风骨。 青山玉骨,妙年洁白,风姿都美,温润君子,谦和有礼,这几个词用来形容他恰恰合适。 他对那五六个锦衣华服的乡绅们拱手道谢:“多谢诸位厚爱,冯某愧不能受,还请诸位讲厚礼带回。” 一位高高瘦瘦的乡绅急忙推拒:“子修,你曾在寒舍教过犬子半年书法,也算是犬子半个师父,如今师父高中,徒弟理应道贺才是。” “冯状元莫要推辞了。”另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子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们和令尊和算是旧相识,送份贺礼是应该的,贤侄收下便是。”大腹便便的乡绅说起话来眉飞色舞,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对对对。”旁边的人立即帮腔,挤出一个谄媚笑容,“还望贤侄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计较我们以前做的错事,往后还望贤侄多多……” 话没说完被高瘦的乡绅打断:“哎,说这些做什么,我们今日是来道喜的,那些往事不提也罢。” 方才说话的人落得没趣,却又不得不陪着笑脸点头。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清朗的男子声音,那声音带着些许烦躁:“我说冯子修,你收个礼收了快一刻钟了,还没完呢?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磨磨唧唧干什么呢?” 另一个男子嗤之以鼻,习惯性出声抢白他,说话声音高亢有力,中气十足:“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凡是送礼,来者不拒,永城侯府的后门都快被巴结你的人踩烂了。子修可是立志要做执掌刑狱之人,大肃律法明令禁止官员收受贿赂,他不会明知故犯吧。” “我看不一定,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可能真的会收。”又有一个男子开口,声音淡漠冷静,“他不接受我们的金钱,不代表不要这些人的,当初冯伯父被人骗光财产家业,他们几个在里面可没少出力,如今跑过来巴结,不过是怕他一朝春风得意后跟他们秋后算账。况且,他不是还没上任呢,不算收受贿赂。” 他们说这些话时丝毫没有降低音量的意思,一字一句都格外清晰,一字不落的听进了门口几人的耳朵里。 门口的五六个人脸上有些挂不住,红一阵白一阵的。 被人当着面戳脊梁骨,偏偏门里的几个人他们还一个都得罪不起,只能直挺挺的杵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反观冯子修,他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看不出气愤,也看不出欣喜,神色稳如泰山,他也不再推辞客套:“既如此,那冯某就收下了。” 今日这场面本就尴尬不已,再加上背后那三个人推波助澜说风凉话,自己再不收下实在有些不好收场。 而且他们三个猜得不错,他确实没打算退回去,方才推辞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这些东西都是当年他们欠他父亲的,如今这样也算是归还了一部分。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再这样客套下去,身后的人马上就要开始不耐烦了,这三个“狐朋狗友”如果不耐烦了,保不齐会把他这茅草屋给拆了,为了避免在面圣前居无定所,他还是收下比较好。 见冯子修收了礼物,几个乡绅这才松了口气,也识趣不再逗留,简单寒暄几句便转身告辞了。 “总算是送走了。繁文缛节,果然最是无聊。”随着清亮懒散的声音传出,从冯子修身后的院子里走出三个身形挺拔的男子,皆是锦衣华服,和身后简陋破败的茅草屋形成鲜明对比,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远处的山脚下,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静静停着。 为了不过分引人注目,徐婳在距离冯子修家还有一段距离时就吩咐车夫停下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