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的徐青寄听声即动,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江春儿见了立马站直,瞳孔微微放大,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映颀长俊秀的身影。 小萌夹在中间一时不明所以,只知坏了徐青寄原先的叮嘱,有些小懊恼:“师父……” 江春儿被这声惊醒,原先准备好的一套说辞一瞬间忘了,又一瞬间记起:“我……前夜去了……有事去了平安县,本来昨天清早该回来的,又耽搁了一下。” 据说眼神飘忽会让自己的气势变低,于是江春儿固执地盯着徐青寄,但只敢将视线聚在他眉心,就是不小心触及那双眼,直接败下阵来,耳尖发红,憋得杏眼里蒙上一层流光。 这扭捏磕巴的模样徐青寄头一回看到,江春儿以前混账事不少,最离谱的是追李骁,连让人上门提亲这话说出来都不觉得害臊,却没有任何时候像此刻这般,低眉细声敛真情,羞碾门槛佯自若。 徐青寄牙根发痒,不由得舔了舔:“我答应在此等你,自然不会食言。” 江春儿心里雀跃溢出来,轻哼一声像是发笑,以小萌来做掩饰:“看我多好心,来给你送药,给你送好吃的,你还拦门。” 小萌听言,就知道是自家师父把人招来的,还说什么不许告诉江春儿他在这呢…… 他识趣把门再开大点,从江春儿手里接过托盘:“多谢……” 多谢什么人,小萌一时卡住,他看向徐青寄。 徐青寄对小萌的询问眼神视若无睹,他能闻到一股药味,不是从药碗里散出来的,而是江春儿身上。 江春儿再次触到徐青寄的目光,手心又开始出汗,站在门口完全迈不开步子,递出纸袋:“喏,平安县的豆面糕,很好吃的,我特意买来的。” “多谢三姑娘。”徐青寄接过,以前在江家也是这么过来的,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本应自然而然的习惯,此刻显出微妙的生硬,“你受伤了。” 江春儿就知道躲不过去,但她想见徐青寄,一刻也不能等。为避免挨骂,她老实巴交点头承认,指了指受伤的左手小臂:“你有没有药?留疤太丑了。” “有。” 小萌傻站原地看着眼前诡异的气氛,江春儿先前逗弄他的模样还记忆犹新,整一个兵痞流子,这会儿老老实实跟在徐青寄身后,手脚就跟被捆了似的,规矩而僵硬,同样规矩而僵硬的,还有素来从容淡定的自家师父。 他默默坐在桌边,捧着乌漆麻黑的汤药,一口闷掉,再快速塞了一块饴糖在嘴里散味,抱着一袋豆面糕,静看眼前事态发展,半点不出声——见二人坐在靠窗的小桌边,徐青寄随手挥开桌上那本书,放上药瓶、绷带和剪子,然后拿来一小盆水放在高凳上,开始拆江春儿小臂的绷带。 江春儿那颗不开窍的榆木脑袋,这会儿突然悟到扈洵那句话:该姑娘的时候姑娘。 “哎呀你轻点,可疼了。” 徐青寄动作再放轻,嘴上仍道:“三姑娘英勇的时候可不怕疼。” 江春儿并不恼,眼睛盯着徐青寄手头的动作,她这是新伤口,来清风镇之前就换过药,本不应再拆解,以防恢复缓慢,但,她乐意。 手肘下方,小臂外侧,四道伤口开创处理过,又经缝合,混着黑褐药粉,宛若四条蜈蚣攀附在莹白的皮肤上,显得十分狰狞。 徐青寄抿了抿嘴:“狼牙爪?” 这样齐整的伤口,唯有这类兵器能做到。 江春儿想到徐青寄在外混迹,又览尽武籍,兴许能知道一二:“是,你知道都有哪些人不?梁国或者梁国之外,年纪四十上下的。” 徐青寄瞥了她一眼,而后用水打湿手巾,再拧干,低头仔细沾去伤口外的血迹与药粉,脑子里也在想事:“飞索山童朱,桐围关氏兄妹,桑国橘贺守,燕国游耕述,景国班饶。” 天下江湖人千千万万,这些还只是武功高强且与江春儿所言年纪相符的知名人士,不知的还有许多,能放出来又不怕被一瞬间拆穿的,在身份上肯定做了掩饰,如陈笃行所言,那些逃走的漏网之鱼回去必定还要更加掩饰。 “别动。”徐青寄不满她的发呆。 “没动。”江春儿也不满嘟嚷,小眼神瞄向对面的徐青寄,他眼睫随着目光微动,偶尔眨一下,藏在睫毛里的一颗小痣也跟着跳了一下,她有一点手痒,但又没胆,只好转移注意力,比如观察他的鼻子嘴巴,啧,要命,两年多不见,以前觉得少年老成,是因面庞轮廓稚嫩丰润,而今不论从正面侧面看,都瞧不出原来的模样,那时板着脸的冷酷也消失不见,平和、冷静,还有此刻低垂专注的眉眼,显得温顺。 “三姑娘是自己跑出来的吧。”徐青寄依旧仔细清理那狰狞的伤口,似乎抓在他心上,如此危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