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见,总有那么几批后辈拉帮结派,招摇过市。江春儿曾经的那些朋友们听说她回来了,第一天就跑到江家去把她带出来,说是一年未见,必须好好聚上一聚。 不是什么出游玩乐的日子,找她出来的都是姑娘,有的刚嫁为人妇。 这帮酒肉朋友跟韩疏冯之勉那群有墨水的纨绔,差了一大截,但又不算是赵柄那帮残忍心狠之辈,却也不会太好,目中无人,骨子里天生的自私冷漠。 她京都走一圈,心中清明几分,自知不能与她们太过深交,可如此提醒自己之后,那种不合群的、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感觉愈来愈强烈。 才出来不过半个时辰,她就已经觉得无趣至极。 包间里热闹,楼下高台的小曲唱得也欢,不过在江春儿听来,聒噪了点,尤其是几个女的叽叽喳喳嗓子尖锐得很,心想下次她们再找上自己,干脆称病什么的,不出来了,等两个月后去京都一趟,然后收拾包袱去闯出一番天地,再也不与这些人往来。 这么一想,姑且忍忍吧。 “对了春姐,你二九了呀,在京都就没个看上眼的?听说满地的公子哥。” 半夏扫过这说话的姑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小的,名为陈巧巧,年仅十四。 江春儿眯眼笑笑:“满地的公子哥是不假,我看上了,别人也看不上我呀。” 又一姑娘道:“春姐可是咱曲见出了名的美人,难不成京都还有更好看的?”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江春儿抿了口果酒,“我大哥说,大不了多交点税,合着已经在咒我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那就招婿呗,我爹就给我招了个,”那已经做妇人打扮的女子颇有几分炫耀之色,语气却是唉声叹气,“我家就指望我那夫君早日高中,什么好的都往他身上堆砸,倒显得我才是嫁进来的那个。” 几个姑娘闷声笑笑,商贾人家招有能力的穷苦读书人为婿并非稀罕事,互利互惠,他日榜上有名,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春姐有她二哥,求娶的都从城东排到城西了。之前在京都倒还好,如今回来,咱们可有热闹看。” “若非我两个哥哥都成了亲,非得要春儿做我嫂嫂。” 这些类似的话,先前江并中举人的时候江春儿就听过一回,当时她还认认真真和她们一起将那些男子们挨个品评,包括酒肉朋友里有一两个对她投递过倾慕之心的。这事被江安知道,把她拉进院子里骂了一顿,说她的婚事必须由他做主,哪怕爹娘点了头。后来气恼跑到徐青寄那发了一顿牢骚,他当时说,待江并金榜题名,还会有更好的。一把就将她的嫁人之心给掐掉了。 说起这个嫁人之心,到了京都更荒唐,天赐自信,竟缠上李骁去了……安王殿下大人大量不跟她计较,加上吴雨棉之流等着看她笑话,不断给她说李骁待她有多特别云云,她这不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嘛……不,那是龙肉。 蠢! 回想起来,荒唐之余,还很尴尬,脸皮子在地上来回摩擦。 她在这胡思乱想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那头几个姑娘叽喳说个没完,却不见她吭一声,免不得相互对视一眼,眼里渐露不满。 那招了婿的女子尚有点底气,开口道:“瞧咱们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没个一官半职、功名在身的,春儿怕是看不上,何况在京都走了一圈,眼界高。” 她一开口,旁人瞬间有了主心骨:“静姝姐说的是,兴许春姐现在连沈大公子都瞧不上吧,可范珍却使了狐媚子功夫爬上他的床。果然,有个争气的兄长就是不一样。” 这些话已然不是阴阳怪气这么简单,带着浓烈的酸意,刺进江春儿耳朵里。 江春儿不是忍气吞声的主,京都也就罢了,就这帮人还来给她找不痛快:“我认得的人的确不少,单说二哥就有几个不错的同窗,做的京官,你孙家把宝押在那倒插门身上,就不怕押错了吗?不如和离了我给你引荐一二。” 孙静姝一拍桌子,陈巧巧连忙拉住江春儿的袖子:“春……春姐,少说两句……” “错了,”江春儿揽过陈巧巧,“他们要看上,那也该是巧巧吧,待字闺中清清白白,想捡现成的,也得看自己……” 她意味深长一扫三个已然嫁做人妇的女子,目露嘲讽。 陈巧巧脸皮微红,却接到其他人投来的眼光,霎时一激灵,道:“春姐,大家只是许久不见你,并无恶意……” 江春儿冷哼,起身拉起陈巧巧出门,那孙静姝气急,瞪着江春儿一脸嚣张,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半夏身上,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突然拉住半夏给了她一耳光。 清脆响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