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并去雾县后的第三日,冯夫人登门了。 江春儿知道这事,没让半夏跟着,自己又跑去偷听。她从屏风后探出头来,被江夫人逮到,尴尬一笑,把头缩回去。 江夫人不动声色:“听闻侯爷旧病复发,好些了?” “老毛病,吃几天药就过了。”冯夫人微微收起了点笑意,“他吧,你也知道,一路打拼上来能有什么康健身体,好几次从鬼门关拉回来,他自己都说得过且过。” “说的什么胡话,好歹你家三位公子争气,姑娘也嫁得好,应该好好养身体享福,就怕后辈不争气,几十年的打拼都不够一时挥霍。”江夫人说的是真心话,也是意有所指,“守家难。” “你说得是,现下他就惦记之勉的亲事,”冯夫人胳膊肘压在桌上倾身问,“你家春儿怎么说?” 江春儿竖起耳朵。 “俩孩子没缘分呢。”江夫人这话是直接拒绝了。 冯夫人心下一提:“可惜了,我家之勉却喜欢得很。” 江春儿:“?” 果然,她就说冯之勉表里不一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他娘到底知不知道他这么玩? 江夫人笑道:“依照四公子的条件,一定有很多姑娘喜欢,春儿小丫头还没开窍呢。” 江春儿撇嘴,她才不是没开窍的小丫头,是喜欢徐青寄的大姑娘。 “是俩孩子接触得少,多出来玩玩就熟悉了,我啊,也不拐弯抹角,是真心想求这门亲事。”冯夫人面容诚恳。 江夫人挥了挥手让下人都出去,又瞥了一眼屏风后的江春儿,道:“那我也说句真心话吧,是我高攀不上侯府,想让姑娘们过得自在点,丫头心思单纯,应付不了你们那些事。” 江夫人一来是给足了面子,二来是想探探冯夫人的底。 冯夫人以为有戏:“何须她亲自应付?我自会把她当亲闺女看待,谁能欺负了去。” 江夫人抿了口茶,冯夫人有点非求不可的意思。 江并从霜山回来后与她说了些,连江春儿都说此人表里不一。 抛开冯夫人的意愿不谈,冯之勉的能力在两个兄长之上,当年的探花郎,从翰林院出来后直接去了兵部,在京都多有称赞,京军里有几个后起之秀都是他挑上来的,心气只高不低,看不上江春儿人之常情。这种人,配得上更好的,来稳固冯家的地位。 她又为何执着于江家? 见状,冯夫人叹道:“我也和你说心里话,侯府这些年风头正盛,成为多少人的眼中钉,不想让之勉再找个勋贵家世,做这个出头鸟,不是我和侯爷轻视江家,而是相信江家,我们两家联手,将来定能立足京都,这也是有利于江家的,敏书,你要考虑清楚。” 江夫人垂眉:“犯忌了。商贾也有商贾的规矩,我们是潼州人。” 否则他们为何要拒绝李骁?到头来有命赚,没命享。 江夫人继续道:“我来京都这么久,也有不少人登门,虽不如侯府,可对我们来说也足够了。” 冯夫人脸色绷不住,却又不能发作,只能喝茶掩饰。 江夫人于心不忍:“我并非不知恩图报,你若有事当然可以寻我。” 冯夫人摆摆手,勉强一笑:“我们之间是有情分的,不要说什么恩情。” 江夫人知道一定是遇事了,只是碍着不说罢了,但这种事怎么问,万一是掉脑袋的事,又怎么会轻易说出口? 她最终道:“这江家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要对得起老爷和孩子们。” 话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只要不把江家拖进浑水里,其他都好说。 冯夫人叹了口气:“我还是很中意春儿的。” 江夫人沉默,这事免谈。 两人僵持片刻,冯夫人最后将茶水喝完,离开了。 江春儿听得掌心出汗,手帕都打湿了,她头一回看到江夫人如此深沉的脸色,挣扎、无可奈何,又显疲倦。 她咬了咬唇,起身走出屏风,走到江夫人身前低低唤了声。 江夫人握住她的手,眉眼舒开些许,安慰道:“放心,不会要你嫁过去,我话已至此,让她回去考虑一二。” 江春儿眼眶却红了,一个李骁算什么,周边多的是人威胁江家,脆如金纸,顷刻覆灭,而足够坚硬的,是挡在她身前的人。 “娘,她如果不说,从冯之勉身上着手可以吗?”江春儿蹲下来,“冯夫人如此执着,而他对我的态度漠然而视,他们母子在这件事上不是一条心吧?” 江夫人摸摸她脑袋,顺便借机会敲打她:“荣辱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