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连日紧绷的精神得已放松,要不是江并扶着,她差点站不住。 一到家中没多久,她就高烧不退,绕是风趣圆滑如江并,也爆了粗口问候李骁,就差砸东西。 管他什么王公贵胄,缺心眼的东西。 江秋儿头一回看江并这么生气,江并一大早去衙门办差,未时没回来,天黑时带回江春儿,也不知期间发生了什么叫他如此动怒。 她看出窗外,见江夫人和江并在院子里谈话,于是回头看了眼还在沉睡的江春儿,起身走到廊下。 院子里的下人都已经退下了,只有他们二人。 江秋儿勉强能听来一点—— 只听江并道:“他说他要见爹一面,我应下了,之后也没再说其他,派人去了衙门。” 江夫人口气不满:“他想见一个老百姓要绕这么一大圈子?你爹是有多大的脸。” 江并也无语了:“三妹的认罪书在他手上,联系曲见城这两个月倒了吴家陈家,大概是有要事。” 江夫人闭上嘴:“下月秋儿生辰就不回曲见了,让你爹和老大一家来京都。” 江秋儿听着二人谈话,大概明白一些,就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有他们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待二人谈完散去,她才上前询问。 江夫人低声:“安王。” 江秋儿第一反应和韩疏一模一样:江春儿莫不是对李骁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但联系他们说的,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娘,您回去休息,今夜我来守三姐。” “记得盯着后厨时刻温粥,省得她醒来饿肚子。” “知晓了。” 另一头,江并出了院子,就看到在靠在墙边的徐青寄,面上依旧没过多的表情,如圆月倒映平静湖中,纯粹,澄明。 江并记得徐青寄来江家的那年也就八岁,沉默寡言,如今十年已过,少年老成。 他还没开口,徐青寄就转过身来,正身而立,抱拳问候:“二少爷。” 显得疏离冷淡,像是刻意如此,好在将来离开江家的时候能走得干脆些,江家与他不过萍水相逢,点头之交。 “这几日多谢了。”江并由衷道,若非徐青寄,江春儿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徐青寄微微点头:“有一件事。” 他将牢里江春儿说的一字不漏转述。 江并因赵家推罪给江春儿一事本就不爽,这回捏着这件事在手里,必定要他出血。 “快回去休息吧,这些天也累了。”江并拍拍他的肩,见他应声离开,又忽然抬声叫住,“别绷得太紧,若成心魔,会坏了修行,这些年岂不是付诸东流?” 徐青寄低着头,月光从他侧面打过,少年的面庞线条原本稚嫩丰润,此时也变得锋利明锐。 “青寄明白。”他语气四平八稳,朝江并作了个揖。 江并言至于此,他不是徐青寄,许多话本没有资格说的。 江春儿睡了一天两夜,醒来时嗓子疼得不行。 在桌边打盹的半夏听到动静立马清醒了,倒了杯温水走过去,用勺子喂了她几口水润润嗓子。 江春儿浑身酸疼,她在牢里就没正儿八经躺下来睡过,此刻好似被人拆过一般,疼得眼角落泪,动弹不得:“半夏,我骨头快散啦,你快去小徐那给我拿点药来。” 徐青寄那有他家祖传的止疼药,有次在小武场被他揍得狠了,他过意不去,才把这宝贝献出来。 “快点去。”江春儿催促。 屋内一时间静了,她怔怔看着帐顶,鼻间香气环绕,盖着薄薄的清凉毯子,好似牢中那几日都是噩梦,醒来就没有了,若不是身体还这样疼。 房门被推开,江春儿微微撑起头看过去,进门的是江秋儿,她又重重躺好,哑声:“秋妹啊,我可惨了……” 江秋儿倒了杯水递过去,江春儿虚虚摇手,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江秋儿拿过勺子给她喂水:“我让茯苓去后厨拿粥来了,三姐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一杯水下去,江春儿嗓子又好了些,叹了个九曲十八弯的气,“我呀,托这群黑心肝的福,任督二脉被打通了。” 她先骂了赵柄一行人,又说到在衙门怎么被坑害,哑着嗓子越说越激动,身体都不疼了,整个人坐起来:“他娘的一个两个都不干人事,我是烂泥扶不上墙,好歹没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吃饭结账,他们是把屎糊墙上,又损又坏恶心人,将来生儿子没□□。” 嫉恶如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