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最密集的其实就那一段,集中的摊贩多,因此人也就多了起来。过了那一段路,河流中漂浮的灯逐渐少了许多。
繁密的树冠上缠了五彩斑斓的灯带,一闪一闪的,发着光。旁边有一座石桥,上流的灯,漂到了这里。
空寂的河流,宋北砚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小打火机,开了又灭,循环往复。
“哥哥,你灯里写的愿望是什么,说不定我能够帮你实现呢。”
“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过大概的意思是希望小砚顺利吧。”
云灯咬字很轻,好像搔在心头的轻薄白羽。宋北砚知道云灯喜欢说空泛的漂亮话,但还是愿意无条件相信。
云灯借了火,点燃莲花灯,燃了起来,走到河边,小心
翼翼将莲花灯放进河水里。
凉浸浸的河水碰到云灯的手指,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属于他自己的河灯,以缓慢平稳的速度,渡向远处。
鲜活真实的世界令人向往,如果不是那个梦境告诉他,他会永远像被操纵的棋子,被推动着走向本该有的结局,牺牲或者陪衬,是上不了台面的小配角。
割裂的事实,让他偶尔会有众人皆醉他独醒的荒谬。会不会连母亲,连宋北砚都是一段程序,每一个动作、每一段对话,经过缜密的计算后,被放映出来。
梦里说,这世界是一本书。
云灯弯了弯唇角,他的愿望也很简单,但求真心,不要欺骗。
宋北砚点燃鲤鱼灯,站着将灯抛进水里,看着有些轻佻:“河神,记得保佑我。”
他绕到云灯身后,云灯目不转睛地看着河灯,一低头便能够嗅到那股清淡又粘稠的香气。
哥哥这称呼一点都不好,好像天然就少了亲密感。他们之间,应该像一对爱人那样,而不是被浮于表面的称呼限制,一个乐于扮演好哥哥的角色,字里话间满是年长者的傲慢,论起来资历和经验,从小被千娇百宠的那个才是真的没有头脑,说不定被花言巧语吃干抹净,都还要擦着眼泪说着都怪我这种话。
至于另一个弟弟,心怀不轨,苦心钻研怎么才能够将哥哥据为己有。
他贪恋地闻着云灯发上的香味,念出来已经在心里悄悄念过无数次的称呼。
“灯灯。”
呼唤爱人的用语。
云灯回过神,便听到少年别别扭扭地说了这两个字。
这称呼谁叫起来都没问题,偏偏是出自宋北砚之后,那种发起疯来连亲生父亲都老畜生、老东西地叫的人。
云灯几乎要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下意识地皱着秀气的眉毛:“什么?”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明显更有底气地多,他声音亮起来,“灯灯。”
确实不是幻觉。
云灯听着别扭,他制止了一下愈来愈过分的少年,“怎么想起来这么叫了,我还是喜欢你叫哥哥。”
心里明明又爱又恨,嘴上总是黏黏糊糊地咬着哥哥的称呼,虚伪,却古怪的可爱。
“没有哪个弟弟会想着怎么把哥哥拐上床,所以你也别老是用哥哥的身份来压我。”
染回黑发的宋北砚,更多了那份上位者的气质,看上去确实唬人。
他似笑非笑,狭长的眼睛很像蛇类的眼瞳,继续道:“规训我?得了,连老东西都管不起我,你一个外人又以为能改变我吗?”
少年的身量足有一米八几,站在云灯面前,哪里还有半分年下者的温驯,哪怕他一向说话都毒舌难听,把人噎得哑口无言,罕见现在这样,咄咄逼人。
“你很想管我对吗?”
宋北砚靠过去,高大的阴影倾覆下来,将云灯笼罩起来,鸟笼一样,圈起来他的雀鸟。
“其实很简单,不过我这人你也清楚,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不服管教,谁说话我都不想听,但你可以以爱人的身份管我,无论说什么我都接受,把我当成狗也没关系。”
一直以来的主导地位都是云灯,面对突然变得强势起来的宋北砚,他有些脱离控制的不安,不明白一直还算听话的宋北砚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宋家渊源很久,云灯不想和宋北砚完全闹出什么。
他没有办法,他天生如此自私,想要什么都不付出,却还想什么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