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声长鸣, 焦躁的振鸣声传得很远。
余清窈带着二人穿过甬道,前往前院。
几乎所有到閬园的人都会对她种在前院那些格格不入的果蔬多看几眼,就连楚王也不例外。
身穿一身石青色杭绸直裰, 腰环玉带头戴金冠,李睿如今是最受倚重的亲王,意气风发, 贵气逼人。
如今却纡尊降贵地站在菜圃边上。
他拧起眉, 弯腰捏住树上刚刚转紫的嫩茄, 那副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它拧了下来。
“别碰!”余清窈见状心里一跳, 还没走近就先出了声制止。
李睿闻声而动, 缓缓抬起了眼。
从廊道的阴影里疾步走出来的人儿和他梦里一般, 穿着一身豆粉色对襟琵琶袖上衣,下着一条秋香色的百褶裙,梳了个斜云髻,正是成婚后大旻女子最常见装扮。
她的脸迎着光而来, 白晃晃的日光照得她肌肤雪白细腻, 眼如点漆,唇似染朱,比花还娇艳, 让人都挪不开眼睛。
李睿眸光凝重。
只可惜她这般急冲冲过来也不是急着要见自己。
是怕他摘了这低廉的茄瓜。
思及此他又眯起眼,手腕一转, 脆嫩的茄瓜‘咔嚓’一声就应声而落,落入他的手掌。
余清窈及时刹住了脚,秀眉微微蹙起, 隐忍的眸光瞥了过来, 落在李睿的身上。
“这么关心这个?是因为他喜欢吃的?”李睿本来没有多想, 可余清窈如此在意, 他就不由往这个方向揣测,越想越觉得心里窝火。
余清窈强忍住想要瞪他的心,也怕他还要拿剩下的无辜茄子撒气,急忙道:“这是要给陛下的。”
除了被雨浇,被鸟啄,这能剩下成熟的本来也没剩下几个,她不心疼都不行。
“父皇?”
李睿全然不知道有这件事。
即便他还时常留意着閬园的动向,但却没有探到明淳帝来过一事。
如此说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皇帝来的时候专门避人耳目,偷偷来的。
连陈皇后和齐王,明淳帝都舍得送了出去,他为什么还会来閬园看一个废太子?
李睿心里暗暗惊诧。
“殿下说有关于我阿耶的消息,是什么?”余清窈越发觉得李睿不可理喻,居然跑过来拿她的茄子撒气,若不是她心急如焚,实在忧心明威将军的事,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
李睿把手里的紫茄往地里一扔,重新打量起余清窈。
少女脸上的五官已经长开了,短短数月也不会再有什么明显变化,可她的神情却与从前大不相同。
她不再怯怯小心地偷偷仰望着他,而是直着脖颈,光明正大地抬眼看他。
就好像底气十足,也不再畏惧于他。
这不是他喜欢的样子。
她的头扬得太高了。
少了她该有的谦卑婉约,也少了对他的依赖信任。
如今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难‘请’的很。
他敢确信,若不是有明威将军的消息,她也根本不会出来见他。
就这样不可理喻地将他视为洪水猛兽,全然不顾从前他们的那些情意。
他难道待她还不够好吗?
整个金陵城有那么多千金贵女,他独独选择了她。
将来他还会登上更高的位置,能给她想象不到的荣华富贵。
“你不觉得自己变了很多么?”李睿盘起手,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脸上,从眉毛到眼睛到嘴,一寸寸端详她的脸。
“李策就这样教你的?”
余清窈一怔。
“你看起来就像是那些会抛头露面招揽客人的商户之女。”李睿眉心深蹙,毫不客气点评道:“真得比从前差远了。”
虽然她从小就没有人教好,但在余家两年好不容易学出一点大家闺秀样子,现在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余清窈眸子猝然缩了缩。
就好像被一根针朝着她眼睛刺了过来。
李睿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让她如鲠在喉。
是了,他喜欢的从来是对他百依百顺的人。
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只要乖乖听话就够了。
便是在他日复一日的教唆下,她才会越来越没有主见。变成只能依附他,看他眼色行事的可怜虫。
所以至死都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何非要死。
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吗?
没有!
“我这样很好。”余清窈没有像以往一样对他低下头,她抬起的下巴,像是一只矜持的天鹅。
那双眼眸澄澈明亮,就好比是大雨濯洗后的天空,没有了云翳。
她看着李睿,徐徐道:“我喜欢,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