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司黎答,却使不出来半分力气,由他抱着走。 浴室里,江修暮把她放在大理石台面上,自己去浴缸边放水。 温热的暖流从指缝间流泻,他一边试温,一边调整,想起前几天挂上头条的热搜标题: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司黎。 什么样的。 老黄牛样的。 该干活时,一声不吭地耕耘,完后连口水都不给喝,还得事无巨细地把这只妖精洗干净。 水温差一度,妖精还会不耐烦地喊冷。老黄牛都不干这么繁琐的活儿。 他把手伸到浴缸底探探,不凉,“差不多了。” 江修暮回身把妖精抱进去,妖精有点困怠,抱他的手还顺便捏了两把精壮的肌肉。 “老实点。” 江修暮警告她,将那双肆意点火的手一齐锢住,塞进温水里。 等洗好出来,已经快四点了。 司黎困得没边,沾枕头就睡着了。 他自背后抱她,盯着侧脸看了许久,不知不觉间也随她睡去。 平心而论,江修暮最开始真没想和她发展成这种关系。 初次见面,他还是叫过她一声姐的。 后来他们上了床,这个字眼就变了味。 2011年秋—— “司黎,这是修暮,以后就是你弟弟了。” 别墅里,司老爷子坐在沙发主位,手杖指了指他,给旁边沙发上、盘腿斜依的少女介绍来人。 “黎姐好。” 初初长成的少年,身形挺拔如青松,教养得体、彬彬有礼,主动弯腰开口朝她问好。 可后者嚼着口香糖,低头看手机,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敷衍到极致。 下一秒,沉木手杖的末端敲到她脚踝上。正中踝骨,一声脆响。 “坐没坐相。”司老爷子厉声斥责。 踝骨处的皮肤薄,她又白,立刻显出青色,江修暮背着书包站在旁边,瞥见后眼皮不禁跳了两下,生怕这位大小姐发脾气。 更怕自己第一天来惹人家祖孙俩不快。 正待他想说几句缓和气氛,没想到,坐着的那位女孩一声没吭,甚至没往脚上看一眼,没感觉似地把腿放下。 “哦。”司黎慢半拍地回。 伸了个懒腰,少女站起来直直身子,光脚从地毯上走过去,站至他身前,歪头打量了一圈。 “弟弟啊,你多大了?” 她一过来,周围空气都染上烟草味道。 江修暮对气味敏感,他不抽烟,也尤其最讨厌烟味,微微蹙眉,保持礼貌地回答她,“九四年的。” “生日哪天?”她似乎感觉不到他的厌恶,还靠近捏捏他手臂,像看货物一样,用眼神评判他。 江修暮看到她眼中不加掩饰的嫌弃之意,声音不免压低几度,“六月三十。” “六月份?” “哈。”少女耸肩,摇摇头很无语,“比我还大一个月,哪门子的弟弟啊?” 她嗓音亮堂,在场的都能听见这句话。 彼时,江修暮尚在读高中,心性高脸皮薄,没父没母长大的孩子,神经很敏感。 听到她这句,难免多想。自以为是被这位大小姐嫌弃,不配做她的弟弟。 不过,他受司家资助,司爷爷对他也一直照顾有加,所以也没什么可抱怨。 确实是不配。 他的出身,和她比,简直云里泥里。如果爸妈还活着,倒还好...可他们在江修暮四岁的时候,被讨债的逼跳楼了。 是司爷爷亲手把他从福利院抱出来。他一直记着。 江修暮故作成熟地挺直身板,装出一副完全没关系的模样。 司黎却眼睛尖,挑着他红透的耳垂看,眼神逐渐微妙。 “我说,你别叫我姐了。”抢在司老爷子发话前,司黎率先道:“你就叫我名字吧。” “名字?” 江修暮有些意外。 对恩人的孙女直呼其名,这不符合他素来接受的品德教育。 好歹,也要称呼一句,司黎小姐吧。 “怎么?我没名?” 这点破事惊讶个屁啊。娘们儿唧唧的。 那一刻,司黎是有点子瞧不上他的。 有名。江修暮在心里默默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