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户川乱步又看了她一眼,挪开视线。 那是一个雪天。 绘梨是在一个雪天见到警校里的乱步的。 横滨难得一见的大雪。 阴沉的天色灰蒙蒙地、冷冷地笼着,从厚白的云上陆陆地卷下大片大片的雪,堆在腥黑的土地上,一派狼狈颓丧。尖叫的风撕拉而过,扯着一个又一个没有人的窗户。 她沉默地跟在穿着军装的男人身后,挪进铁栏杆里的学校。 “不想去福利院,就只能去学校了。你哥哥可没有说过你的监护人安排,也就是说,留在军部里——你知道我说的意思吧?” 无非承认她的继承权,也死咬着哥哥的财产不放。 绘梨满不在乎地想。 贪婪且愚蠢。她可不关心他们。 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却意外地要负责的男人也不是不好应付。等会还是去看看有什么新的电影吧?不过这个时候好像也没有很多的样子。 “…正好那里有个你哥哥朋友的孩子,听说也是个古怪的天才。” 于是她沉默地跟在这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身后,挪进铁栏杆里的学校。在一个大雪纷飞的阴沉沉的天气。 黑头发的瘦小的孩子几乎迷陷在纷纷扬的天地间,只是忽然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淡湖绿色的眼睛正正对上了一双清冽的翠绿的瞳。 像是冰雪下、上好的宝石。 于是绘梨笑了起来。 * “绘梨,不要随便对别人笑喔。” 后来的某天江户川乱步曾经睁开那双真相之眼,很认真很认真地说。 他认真地,像是在叙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悪鬼を招くだろう。” * 刚刚被送到警校一个月的江户川乱步正百无聊赖地走在花坛那低低的护墙上,斜斜擦着从天而降的银白雪花。 凌乱的黑色卷发一晃一晃。 这样的游戏未免太过简单,也很快引起了他的厌倦。可是他并不想回去——虽然有热乎乎的炉火,但是没有热乎乎的红豆沙。 所以他继续走着。一圈又一圈。 天色已经要暗下来了,雪也一直下着。一片又一片,然后把地面盖住。他就这么一圈又一圈地踩上软软的新雪,就像是妈妈做的草莓大福的皮,比起外面的大福要更甜一点点的那种。 他一直没有忘记那种感觉。好吧。江户川乱步歪了歪头,然后闭上眼睛。 他继续地走着。 一圈又一圈,在泛着灰色的无雪的黑夜里、独自慢慢地走着。 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 有一个黑发的小矮子猫进了来——明明是主导方却自顾自走在后面的怪小孩。 乱步想。他打算移开视线了。 怪小孩正常地发现了他。 意料之中。 怪小孩笑了起来。 …意料之中。 她的背后是无边的星夜,沉沉地流动。 可是雪在发光。它落到了他的肩上,又很快化开。 江户川乱步想。 清冬见远山,积雪凝苍翠。 闲来踏鸿寻梅去,未逢花期却逢君。 他仿佛听见了青绿的细流声。 就像是玫瑰生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