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定在身后石壁上的脚镣铁链牵制住了。他低下头,从喉咙里发出笑声,低沉又诡异,紧接着突然抬起猩红的眼看向秦婉,大叫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铁链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他疯了般地撞向身后的石砌墙壁上,一声闷响后,缓缓倒在地上。 蔺珩虽抢先一步捂住了秦婉的眼睛,但不能阻挡那句话进入她的耳朵。 在场几个衙役都是一惊,齐齐去看秦婉的反应,一个娇小姐,只怕会被吓哭吧。刘凝也是无奈,让不来非要来,这下总知道后悔了吧。 秦婉扒开蔺珩的手,她虽没被吓哭,但刚才确实是被吓到了,她愣了半晌,看着两名衙役进去检查程鸿的死活,两人探了探他的鼻息后,转身刘凝道:“刘大人,他死了。” 刘凝点点头,看向秦婉和蔺珩。 蔺珩轻声道:“回去吧。” 秦婉紧抿着唇,目色冷凝,决定亲自进去查看,蔺珩忙一把拉住她:“我替你去。” “不必。”她说完便推开他的手径直入牢房。 她蹲身下去,眼前的中年人七窍流血,脑门更是一片血肉模糊,饶是秦婉当日在船上便见到了一堆的死人,此时手指也依然控制不住地颤抖,先是摸了那人的手腕脉搏,又去探了他颈上的脉搏,这才缓缓起身,出来后对刘凝道:“给刘大人添麻烦了。” 刘凝没想到这凶犯会自尽,更没想到这位娇弱多病的秦小姐属实是胆大,摇了摇头道:“小姐受惊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走出阴冷的地牢,云缝里透出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秦婉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开紧握的手指。 她做梦都想让真凶死在自己面前,可真当这一天到来,她并未感到丝毫轻松愉快,哥哥没有了,船上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没有了。 在回秦府的马车上,那个益州长史最后对她的诅咒依然回荡在她脑中。“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们。”那人口中的“你们”定是指的她和舅舅,她不由得冷笑,加害者对受害者诅咒,倒是新鲜。她心里没有一点害怕,只是觉得就那样撞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她掀开车帘,蔺珩的马车走在她前面,她现在也没有必要嫁给他了,也须把话说明白。 蔺珩一路送她到秦家侧门门口,她下了马车,正要进门却停住了,转身对站立于原地的蔺珩说道:“蔺大人,既然真凶找到了,咱们此前说的交易也就不作数了。” 他朝她走近了些,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任何惊讶或意外,像是早有准备,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眉梢间似乎还带着一点疏懒。 他这样的反应让她觉得不自在,甚至有些恼怒,她不喜欢自己成为他们争夺功名利禄的一颗棋子,也不喜欢他这种对自己尽在掌控的态度,更不喜欢他这种高大身躯走近时给她带来的紧张和压迫感。 她垂下眼脸,继而又用一种很决绝的眼神重新看向他,接着道:“总之,我不想嫁给你,我希望我们俩的缘分到此结束。” 秦婉说完这句话,莫名地觉得有些恍惚。他们相识明明还不到一年,却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那样漫长。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四月,那个时候,盛子凌还是康平王府的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