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下不了山,就先退回去。” 欧阳道川叫住正试探着来回走的姜宗志,把火把递给姜雨芫,从背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仰首向夜空举起拉满的弓,嗖地一声,箭羽没入黑暗。 姜雨芫这时方看明白箭尾处系着一根绳子,随着箭飞了上去,也不知绳子究竟有多长。直至绳子停下,箭一定也停下了,悬在山峰上,下端握在欧阳道川手里。 “你是要攀附这绳子上山吗?欧阳哥哥。” 姜雨芫恍然大悟,语气里不无担忧: “山这么高,绳子这么细,箭入石中,不知牢靠不牢靠,还是不要不要冒险了。” 姜宗志接过话: “我去吧,欧阳哥哥。” 他拍着胸脯,自以为是个男子汉: “爬树我在行,爬山也一样,我嗖嗖就爬上去了,然后再把你们拉上去。” 姜雨芫刚要开口制止他,蒲姑姑一下抢先抱住姜宗志的脑袋,口中喃喃: “不行不行,宗志不能去。” 欧阳道川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有了干儿子忘了亲儿子。” 双手抓住绳子,蹭蹭蹭攀上老高。 姜雨芫高举火把,要给欧阳道川一线光亮,抬头仰望,小心二字刚刚出口,忽见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箭与绳被大网打落,欧阳道川被罩住,直直跌落下来,连同所有人,都成了网里的猎物。 脚下的水还在上涨,头上的网越收越紧。 欧阳道川落地时,奋力拽回绳子,长箭回射向大网,箭头锋利,划向大网,剧烈的摩擦激起一道星火。 但利箭没能划破大网。 长箭钻入网眼,回到欧阳道川手中,欧阳道川接回箭,放回箭袋,随即抽出一道符咒,贴着弓弦射向大网,符咒飞散成片片碎屑,碎屑化作片片薄刃,几十片薄刃齐刷刷割向大网。 无奈!网线坚韧更胜薄刃。 薄刃割网不成,反被网线断成碎片,纷纷落入水中。 水漫过姜宗志的胸膛,胜将军惊得尥蹶子,马车摇摇欲坠,阡陌费力地睁开眼,看看地上的水,又看看上面的网,无力地闭上眼睛。 蒲姑姑怒了: “儿子,看我的。” 从发髻里拔出一支不起眼的簪子,一手举着簪子,一手做剑诀的样子,指着簪子,煞有其事地叽里咕噜念一句,忽而泄了气,自问: “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变?” 不容蒲姑姑细究,大家都被大网牢牢罩住。 网还在收,强大的力量压得马车咯吱咯吱响,似乎随时都要散架。 欧阳道川高举双臂撑住,一点点被压制,抵挡不住大网的力量。 水在不停地涨,姜雨芫意识到马车快要被淹没,摸索着挨到马车边,将火火把斜插在车窗上,抱出阡陌。 火把不稳,慢慢滑落,掉进水里熄灭,一切完全笼罩在黑暗里。 欧阳道川喊着,姜雨芫回应。蒲姑姑叫着,姜宗志回应。 胜将军发出悲鸣。 姜雨芫摸索回姜宗志身边时,水已涨到他颈间,天冷,水凉,地滑,大网,命运收紧了弦,暗夜里死亡在召唤。 姜雨芫努力往上拽姜宗志,要把他抬高一些,以免呛了水。 姜宗志冻得瑟瑟发抖,仰着脖子,努力地喘气: “我们是要死了吗?姐姐。” 换口气: “欧阳哥哥,蒲姑姑。” “不会。” 欧阳道川语气没有那么坚定。 蒲姑姑话里有些恍惚: “发大水了!又发大水了!树都倒了,花都没了,大水流散,都是沙尘......” 没人听得明白蒲姑姑的胡话。 欧阳道川一手抓住蒲姑姑,一手拉住姜雨芫,努力往上托举,一人之力,哪能将三人连同阡陌托举起?何况,头上的网还未停止,快要压弯他的脊梁。 暗夜吞噬了一切,惊惧由水里漫延到大网,眼看大网与水面几乎就要贴合。 姜宗志浮浮沉沉几次差点儿没入水中,只顾得张嘴拼命呼吸。 阡陌的毛发如飘荡的水草,每每要从姜雨芫手里滑落,都被她强撑着拉了回来。 蒲姑姑呛了好几口水,一只手勉强抓住胜将军得鬃毛,另一只手拉紧欧阳道川,断断续续发声: “川儿...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