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信上虽未说明缴纳赎金的时间,但想必不会给我们准备太久。” 一番接触下来,杨昀春知李莲花确实聪明过人,也察觉到他与佛彼白石之间关系有些微妙,待四人离开后,私下问他:“李神医觉得这窦大人与地字牢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李莲花微微沉吟,觉得杨昀春是个难得的君子,也不欲在他面前继续装蠢,便坦诚道:“我以为……二者或许没有关系。” “这留下信函的,和绑架窦大人的,或许是同一人,但背后有两股势力。”李莲花抬眼,“有一方,是要窦大人的命。而另一方,对地字牢有所图谋,只是我目前还不知所图为何。” “李神医的意思是,即便我们按照信上的要求做了,窦大人也还是必死无疑?”杨昀春吃了一惊,“或者,他其实已经死了?” “那万两黄金一看便知是戏言,故意要将我们的视线引向地字牢,而目前江湖中觊觎地字牢的唯有金鸢盟。” 李莲花缓缓捻着手指,这是他沉思时不自觉的小动作,“可这点我却是没有想通……引人注目的方式有很多,为何偏偏选这一条险路……” “那李神医为何说另一方势力是要窦大人的命呢?” “这绑架者若图赎金,才要留下人质的性命。他们既然从未想要赎金,自然是杀掉最为稳妥。” “刚刚纪大侠让你留意这暗道中是否有密室,他的意思是……绑匪得到想要的东西后,便会告知我们窦大人一直在我们眼皮底下。” “他这样想也没错,毕竟金鸢盟刚刚复出,当不至于往死里得罪官府。” 李莲花说到这里顿住了,似是犹豫,半晌才下定决心一般,以极低的声音道:“我却在想,或许这密室……也未必要大到能藏下一个人。” “你是说,在这地道中杀人分尸,再分成多处藏匿?”杨昀春想了一下那个场面,顿时打了个寒颤。 李莲花微露苦笑。 他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这猜测说出来,一旦印证便毫无转圜余地。 而他会这么想不是因为有什么线索指向,只单纯觉得,这样最符合叶姑娘的行事风格。 十二年前,李相夷第一眼是从卷宗中看到的叶清焰,那时她给他的感觉像一团毒雾里的蛛丝。 那些案子里,总有显而易见的不合理、欲盖弥彰的破绽、以及满身都是嫌疑的诱饵。 可若顺着那些若隐若现的钩子走,只是徒然浪费精力。 弯弯绕绕到最后,却是个局外人,因为‘多看了她一眼’这样匪夷所思的理由狠下杀手。 或者说,她只是单纯地喜欢杀人,并且得意把聪明人耍得团团转,来平她心里对全世界的不忿。 十六桩命案里他印象最深的便是照雪楼的白斐。这位白公子曾在灭前武林第一杀手组织时与他有过短暂的合作,给他的印象是年少轻狂却有勇有谋,跟他自己很像。 可白公子突然自杀了。 他觉得白公子实在是没有理由自杀,他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又没有遇到任何挫折。一翻百川院的卷宗,里面给的理由是,他在人来人往的客栈中毙命,尚有一息时便被人发现,但由于他剖出了自己的心脏并且搅碎,场面已无可挽回。 白公子为人正派,武功高强,没什么仇家,也未卷入任何利益或□□。 他身上没有其他伤口,没有中毒,凶器是他自己的佩剑,刺入的角度是他自己右手持剑,小二和隔壁的房客都能证明事发时房内只有他一人,而且他走进房间的时候神色恍惚。 证据链十分完整,除了自杀真的不做他想。 但是李相夷不肯忽略心里的疑惑,亲自去查探一番,未果,回头再翻卷宗,突然发现这扬州城内凶杀案的数量比前两年多了一倍不止——他花了整整一晚上把近三年的卷宗全过了一遍,一下又牵连出其他十五桩似是而非的案子。 这些受害人关系很复杂,唯一的交点在袖月楼。 所以他实在是苦于没有证据,才贸然找上清焰姑娘的。 彼时的李相夷自负聪明,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觉得只要略施小计诈她一下,就能得到决定性的证词,回头能好好嘲笑佛彼白石一番。 结果……那晚的狼狈实在不愿回想。 谁也不知道,他听见叶姑娘说“我自然是将那雌虫喂了路边的野狗了”时,一瞬间差点忍不住吐出来。 他四处剿灭魔道的那几年,什么血腥场面恶毒手段都见识过,却偏偏叶姑娘说得那样轻描淡写—— 白公子会剖出自己的心脏,甚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搅碎,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