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接我妹妹的。”
“在里面呢。”贺南祯道。
卿云见他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但他不说,她也赌气不问,就往里面走,却听见贺南祯道:“请娄姑娘帮个忙,可以吗?”
“什么忙?”
贺南祯没立刻说话,其实卿云也看出来他心情很不好了,但再怎么心情不好,也要说出来别人才知道,这样用玩世不恭来掩饰,不是故意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这两天是我父亲的忌日。”他平静地道:“一般这时候云夫人都不让丫鬟靠近琉璃阁,刚好昨晚娴月来了,两个人关起门来喝酒,估计已经喝醉了。”
他当着众人叫云夫人母亲,背着人却不是,道:“请姑娘帮个小忙,帮我照看一下云夫人。”
他略作交代,卿云就懂了,云夫人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当初和先安远侯爷,情深义重,骤然丧夫,平日的思念自不必说,到每年的忌日,想必内心都十分痛苦。贺南祯是怕她饮酒过度伤了身体,没有丫鬟伺候,就是喝醉了在地上睡一觉,着凉了也不是好玩的。
“知道了,我会帮忙照料云夫人的。”卿云道,继续往琉璃阁里走,忽然想起什么,看了贺南祯一眼。
他仍然抱着手坐在那里,见她看自己,两人就对了个目光。
贺南祯何等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卿云的疑惑。
他素日这样放浪形骸,不像是张敬程那种守礼守到迂腐的君子,既然担心云夫人饮酒伤身,怎么自己不去呢?
“我不方便去。”他道。
这话一出,两人都意识到了这句话背后代表的误解,谣言之所以恐怖,就在于能在人心里留下疑影,再正直的人也难免有一瞬间闪过谣言的乌云,像滴了墨汁的水,就算淡到看不见,但那滴墨汁就在那里。
卿云一瞬间就知道他误会了。
“我不是那意思。”她连忙解释:“我知道你和云夫人都是心性高洁的正派人,不过是不拘小节罢了。世人愚钝庸俗,才揣测你们,造出谣言。”
贺南祯顿时笑了。
古板的小姐,也有古板的可爱,这着急忙慌解释的样子,实在让人想要故意装作受伤,看她还能急到什么程度。
可惜了,赵景那睚眦必报心性狭窄的样子,根基浅薄得很,是山猪吃不了这样的细糠了。
“我知道。”贺南祯其实也没什么开玩笑的兴致,只淡淡道:“我长得太像我父亲,进去她看见,更伤心。”
卿云心中闪过一丝惋惜,这样说的话,当年安远侯爷的风采也可以想见了,和云姨一定是极相称的一对,只是命运太过捉弄人了,彩云易散琉璃脆,总不得圆满。
其实他们俩经过上次山涧的事,也不用多说了。就像她知道贺南祯只是看似玩世不恭,其实骨子里和张敬程一样是个君子一样,贺南祯也一定知道,她不会说谎,也不会把那不堪的谣言往他和云姨身上安。
“我知道了。”卿云也道,她仍然担心娴月,于是往琉璃阁走过去,走到门口,回头看时,贺南祯还坐在那里,像个落寞的孩子。
琉璃阁里倒还好,娴月是喝醉了的,安安稳稳躺在睡榻上,身上还裹着件狐肷的披风,不知道嘟嘟囔囔说什么梦话,地上扔了许多画,卿云怕踩坏了,都给收了,走进里面,却不见云夫人,原来她坐在地上,趴在榻边上,刚好白狐肷堆雪一样,跟她挡住了。
也许是喝酒热了,她也没穿大衣裳,仗着身体好,只穿着红绡衣裳,上面也有暗金色的纹路,是缠枝莲花,衬得整个人如同雪一般白,双颊胭脂醉红,正靠在自己手臂上睡着。
卿云怕她着凉,连忙把她扶起来,往琉璃阁的睡床上搬,云夫人醉了倒还很听话,扶起来就迷迷糊糊跟着走,只是整个人都往下滑,卿云连忙扶住了她的腰,闻见她身上有芍药的香味。
“明煦?”云夫人迷迷糊糊地问道。
卿云也猜到多半是先安远侯爷的名字,轻声答道:“我是卿云。”
云夫人像是没听到,又醉过去了。阳光照在她素脸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年轻时一定比娴月更好看。
世上真有那样的感情吗?就算生死也不能隔绝?卿云有点惘然,那天她听见娴月跟凌霜说话,说不知道情是什么意思,其实她也不知道。诗上写,“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千年前的情意了,想想都觉得震撼。如果喜欢一个人,却被生死隔绝的话,是不是从未喜欢过更好呢?
出来时贺南祯已经走了。红燕和桃染原来都等在外面,红燕显然这几天心情也不好,看见娴月,勉强笑道:“怎么醉成这样了。”
其实娴月醉得还好,她醉了也老实,偶尔嘟囔一两句,自己知道怕冷,把狐肷裹得紧紧的。鬓发也散乱了,卿云看得好笑,在马车上把她的头发都抿好了。
母亲这事做得太不对了,要是在自己家开心,谁会整天往外跑呢?梅姐姐的事,娴月不说,卿云也知道,她一定和自己一样感到难过。花信宴这样紧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家里人再不好好支持她,她心中得多煎熬。
娴月和卿云不似她和凌霜那样亲密,有许多话也不和她说,卿云只能自己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