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琼林宴上,新科进士口若悬河,述说着彼此的抱负。但不过短短几日,众人的境遇已经截然不同。 状元进了翰林起草文书,日复一日地做着重复的工作,唯一的收获就是练得一手漂亮的馆阁体。探花投靠了户部尚书一派,如今前途未明,福祸变更只在一瞬。其余人或是进了六部成了寻常小官,或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甚者生死不知,总归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般成为人上人。 倒是曾经被众人瞧不上眼的探花如今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气宇轩昂,意气风发,不见之前怯懦的样子。 或许她生来就应该在马背上建功立业,而不是去背那些拗口的文书典籍。 看到陈家小姐,林筱虽然觉得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就算神启教是皇帝暗中扶持的组织,但当他们决定把事情闹到天子脚下时,为了彰显天子威严,京中也必定会安排人员镇压他们。 陈家小姐就是那个最好的人选。 既不会显得朝廷对他们重视,也不会因为他们弱小而轻视,顺便还能和陈家示好。 可谓一举三得。 也因此,门里门外,两方人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样子。 神启教这边都是泥腿子组成的队列,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就连站队也都是歪歪扭扭。从城墙上看去,他们就是零散的一群人,没有纪律,手上甚至没有足够的利器,拿着一把扫帚也敢上战场。 城门后的队伍则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身材魁梧,令行禁止。他们手上拿着的也都是钢铁铸成的武器,透着寒光,散发生人勿近的凛然气势。 结局如何,一目了然。 神启教在无人期待之中落败。反抗的被斩杀,怯懦的被收监,就连痛苦哀嚎的晋王府管事都被带到监狱等待审问。 唯有那戴着面具的人选择了自刎,与神启教共同埋没于历史之中。 过了一会,城里出来了几个人打扫战场。 本该是耀武扬威的宣战反而促成了神启教的覆灭,至此,再无神启教。 但这一切都只是开始。 晋王府管事身上出现的异样容不得众人忽视,为了自证清白,晋王也必须允许他人搜查自己的府邸。 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 就在晋王府的书房,藏着一个隐蔽的暗室。暗室这个东西,只要有条件的大户人家都喜欢搞一个,所以暗室的存在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藏着什么。 而晋王的暗室,不仅藏着一个神龛,一旁还有一件五爪龙袍和一堆带有被狼犬啃咬痕迹的骸骨。 这些东西的存在就已经不是简单的妖邪祸世了,而是晋王有不臣之心。甚至不等晋王辩驳,来人就已经将晋王一家老小扣押,等待审问。 另一边的高家也没能逃过。 他们在未建成的生祠一角发现了写着陛下名字的诅咒小人,书房角落藏着的几封与晋王的密信明晃晃写着他们要谋害皇帝扶持贵妃肚里的孩子上位。 一日之间,晋王、贵妃、高家,一个也没能逃过。他们豢养的宠物也都被剥皮抽筋,高悬于城墙之上警示其他虎视眈眈的妖物。 主要人物判了,次要人物也不容放过。但就在负责的士兵准备带走探花郎时,却发现他已经畏罪自缢。另一侧的司天监少监却没有探花郎的勇气,他抱着侥幸照旧生活,却被负责此事的士卒带进了监狱内。 监狱内的生活自然不比之前。少监蓬头垢发地坐在牢房的一角,浑身散发着自己都难以忍受的酸臭味,一旁是黢黑的老鼠啃食昨晚没吃下的硬馒头声,咯吱咯吱地犹如抱着白骨啃。 配着这漆黑幽深的房间,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水滴声和隐约的血腥味,即使无人审问也能带给人带来浓浓的压迫感。 一声重一声轻的脚步声传来,少监却连头也没抬。 重的那个他记得,是这里的狱卒,一贯欺软怕硬。轻的那个不知道是谁,但估计又是哪位大人物前来劝晋王或是户部尚书的认罪的。 总之,与他无关。 偏偏那个脚步声却在他的门前停下,狱卒点头哈腰地离开,留下一个足够安静的环境给他和那位不知名的访客。 少监抬起头,看到的却不是一张脸,而是一个镂空着繁复花纹、奢华金贵的面具。 “我都成了阶下囚,阁下还遮遮掩掩不敢露出真面目?”他嗤笑着,哪怕身陷囹圄也不减傲慢。 不过这也是当然,他的傲慢不是源于他是少监,而是因为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玩家。 戴着面具的人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平淡地说:“我怕吓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