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样子的周晨允,看起来比她还像个病人。 尤佳拧眉。 心说,这哪儿是喝了一点啊。 她还想说点什么,周晨允收回目光,扶着栏杆摇摇晃晃、步履匆忙地继续往楼上走。 这时候,理智不太清醒,他不想和尤佳离得太近。 然后,他踩空了。 “小心。”尤佳眼疾手快,在他后腰上托了一把,帮他稳住身形。 周晨允不动了。 浑身僵硬。 尤佳确认他站稳后,快步,再次和他同阶,明亮的眼担忧地望着他,“我扶你吧,周先生。” 周晨允其实没那么醉的。 只要慢慢走,不会有多大问题。 但他却鬼使神差地对尤佳说:“谢谢。” 于是,尤佳松了口气,搀着他的右手臂,慢慢地,一阶一阶地往楼上走。 “周先生,少喝点酒,身体要紧。” “嗯。” “周先生,你家有牛奶吧,等会儿回去喝杯牛奶,会睡得舒服一些。” “好。” 周晨允轻声应着,心里难过的情绪却越积越深。肢体轻触间,周晨允更清醒了,他能感受到了尤佳宽大衣衫掩盖下,嶙峋凸起的骨头。 那些,都是尤佳生命在一天天衰败的证据。 就像是昏黄。 它要融入黑夜。 而他,无能无力。 那一刻,周晨允眼眶发热,他眨了眨眼,将难过的情绪逼回去,然后微笑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尤佳。” “怎么了,周先生?” 尤佳仰起头看他,脸颊清瘦尖削,目光却明澈如未曾亲历过人间苦难的孩童。 周晨允轻捏拳,“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务必告诉我,不要嫌麻烦。” 哪怕尤佳不喜欢他,但他还是想要、忍不住靠近她。 哪怕是以朋友的名义。 以朋友的名义就好。 尤佳露出白牙灿然一笑,“好的。” 第二天,周晨允醒得挺早的。 但他穿好衣服后,并没有出门,而是笔直地坐在门口的换鞋凳上。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极轻的门锁旋转的轻响。 周晨允深吸口气,站起身,打开了房门。 尤佳背着一个大包,站在门口。 这是她要去医院化疗,常见的装备,以前尤佳对他说过,或许该说【晨光】。 周晨允目光只在尤佳包上短暂停留一瞬,就移开。 “这么早,要出门吗?” 尤佳从来不是卖惨的性格,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就好像她头上的柔顺漆黑的假发遮挡了被剃光的头皮,没人知道她其实早就病痛缠身。 所以,他也不应该知道。 “嗯,今天有事。”尤佳笑着指了下脑袋,“你头好点了吗?” 周晨允:“好多了,谢谢你。” 尤佳噗嗤笑了,“昨天已经说过了,周先生,我赶时间,就先走了。” 尤佳刚要转身,周晨允出声,“尤小姐,你去哪儿,我送你。” 尤佳:“不用。” 周晨允两步走上前,与她保持半臂的社交距离:“走吧,就当昨晚你扶我回家的报答。” 尤佳推辞不过。 “长信路方便吗?” 长信路距离医院还有几站路,尤佳觉得在这里下车,周晨允不会发现什么。 周晨允:“方便,我正好顺便要去那边的超市买点东西。” 周末堵车,平时十来分钟的车程,走走停停,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到。 和周晨允处在小小的铁皮箱子里,今天尤佳话少了很多。 好在周晨允也不是话多的人,这才让尤佳放松了不少。 “就在这儿停就行。”尤佳指了指路边。 周晨允靠边停车,尤佳开门下车,躬下身对周晨允道谢:“谢谢你,周先生,以后有什么需要也尽管开口。” “那今晚上帮我留一份鳗鱼饭,可以吗。” “当然可以。” “晚上再见。”周晨允微笑着说。 “晚上见。”尤佳后腿两步,朝着人行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