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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九、晴浦晚风(2 / 3)

然知晓,恐怕也只会相谢,谢本官匡正门风、挽救钟氏声誉——谈、何、折、辱?”

他将末了四字一字一顿地说出,这掷地有声的气势和话语便也令醉汉与周遭百姓皆是怔了怔,一时默然。而偏是在这一瞬的沉默之中,苏敬则旁若无人似的从容一笑,语调温雅而柔和:“钟公子醉了,看来,是该先转交廷尉寺去醒一醒酒。”

“不劳二位公子亲自动手——”

一声凛凛疾呼骤然自后方响起,苏敬则听得身后马蹄踏踏,便循声回首看了过去。

只见一名青年策马而来,行至醉汉近前时,不由分说地便是劈头一鞭,凌厉地落在了醉汉的心口。

而后方也正有数名侍从匆匆地小跑而来。

“啊——”醉汉痛得当即摔下马来,一身锦衣华服瞬间绽裂,狰狞地翻出了血肉。

青年复又一甩手腕,将鞭子权且缠在了手臂之上,随后才利落地翻身下马,袍角翻飞之间有如水波迤逦。他眉眼微微上挑,流转间掠出飞凤鸾鸟般的飘然写意,虽是身着劲装,却丝毫不减眉眼间春风桃李般的艳色风流,比那宽袍广袖的名士仍要多一分华丽与从容。

青年此刻却也不看地上的醉汉,反倒是含笑走上前来,对二人道:“我钟家的人失礼犯事,自然该是由钟家的人先行教训。”

苏敬则暗自打量了青年一眼,而对方眸光斜掠,似矜高又似散漫地与他对视了一瞬。

顾宸晏轻叹一声,长揖行礼:“钟侍郎。”

“顾仆射,苏少卿。”钟秀微微一笑,眸光却含着丝丝的冷意,“是他犯浑在先,还是事情另有隐情,一切尚未可知,二位不妨待他申辩过后,再罚不迟。”

“大公子……”醉汉的额上冷汗涔涔,也不知此刻酒醒了几分,只哆嗦着勉力支撑身形,似乎对眼前的钟秀极为恐惧,“大公子,小人是冤枉的……还请……请大公子权且救我一次……”

苏敬则垂了垂眼眸,他此前虽不认识钟秀,此刻却也暗自有了计较:此人固然有罪,然而此处正有百姓横加议论,这位钟侍郎却肆意施加私刑,虽是当朝新贵,未免也太过迅速地生出了高门子弟藐视律法的骄矜。

而那边钟秀嗤笑一声,看向醉汉:“方才那一鞭子,打你对二位不敬,你可服气?”

醉汉连声道:“服气,服气,是小人失言……”

苏敬则回过神冷眼看着他的讨饶,忽而上前一步,不紧不慢地向钟秀行了个礼,温声道:“在下曾于荆州任职,久闻竟陵钟氏的族人风仪标品、言行谦和,今日此人却是贪酒无度、暴虐粗鄙,且动辄败坏太后娘娘明礼公正的清誉,竟与传闻大相径庭。依苏某之见,钟侍郎或许该详查一番,看此人究竟当真是钟氏子弟,还是贪慕虚名,自诩钟氏族人以谋小利。”

他这一番话说得刁钻,既替竟陵钟氏与陈定澜摘去了纵恶之名,又逼得钟秀不得不依言将人扭送廷尉寺加以额外重判。钟秀沉默半晌,手中握拳的力道也不觉重了几分。

顾宸晏听得此言,亦是心有所感,道:“此言在理。如今竟陵钟氏沉冤昭雪,钟侍郎又身居要职前途无量,若此人当真为钟氏族人,莫说付清这区区酒钱,便是次次额外打赏也不在话下。怎会在这等微末之处如此小气?”

“二位所言在理。”良久,钟秀亦是微笑着看向那醉汉,“天下钟姓人氏何其多,倘若各个都似你一般冒领郡望、欺辱百姓,我竟陵钟氏多年清誉,岂非毁于一旦?”

他面上笑意不减,却已是上前一步攥住那人的发髻,猛地向后一拽:“哪来的泼皮破落户,竟敢在我眼下寻衅滋事、辱骂官员?”

那醉汉虽已痛得龇牙咧嘴,却知道冒领郡望、以庶民犯朝臣皆是他担不起的罪名,开始慌不择路地大声辩解:“不……不!小人的确出身竟陵钟氏!大公子忘了么?那年我们旁支族人因大宗被以贪墨罪查抄,方才……”

钟秀听得此言,笑意中却是陡然添了森森的寒凉,下手也更重了数倍:“还敢凭空污蔑!”

一旁千斛醉的掌柜见得此情此景,一时也难免喜形于色,急忙上前陪笑道:“贵人,贵人!今日这泼皮赊的可是我家最贵的一品‘蓬莱春’,那十余坛加起来可快有百两。这等损失小店可担不起,你可要为小人做主……”

钟秀闻言侧目看向了他,冷冷地端详了许久,直将那人盯得不自在时,忽地一笑:“好。”

而后,他的眼风扫过随行的侍从,那几人立时会意,上前将那醉汉擒住。那人此时唯有低头噤声,再不敢说话。

钟秀轻轻哂笑:“你并非我竟陵钟氏出身,却偏要仗着这名号凌虐弱小,实在令人不齿。为免秣陵百官百姓误以为我竟陵钟氏一朝得返朝堂便仗着伯乐的名号横行京城、暴虐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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