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子便也无声地微笑起来,向着慕容临欠身致谢过后,便随城门校尉趋步走入了宣阳门内。 而慕容临也不再多留,仍旧循着朱雀街继续南行,在渐次遍洒全城的朝阳之下,往丹阳郡城而去。 —— 临海长公主,讳陵阳,武帝四子豫章康王女,故怀帝长姊也。初,怀帝践祚,封清河长公主,适洛都宗正曹氏。后值崇熙丧乱,曹氏护主而死,主为人所掠,传卖吴兴民钱温,温以送女,而遇主甚酷。及孝元帝镇秣陵,主日叩宫门自言,孝元帝怒而诛钱氏,仍以公主礼待之。 ——《宁书·武十三王列传·豫章康王传》 —— 谢长缨与顾宸晏亦是在闲谈之间行近了台城太阳门。 “此中缘由当真是曲折。”顾宸晏听罢谢长缨的一番简述,不觉慨叹道,“如此观之,他的境遇却是不妙。” 谢长缨亦是颔首:“我只恐近来秣陵诸事纵然能传入江陵,也不知是否会是以讹传讹,若能设法告知于他,应是更有利于破局。” “这却并非了无门路。”顾宸晏思忖片刻,道,“我们另有一位同窗身在荆州江夏郡,他是远近闻名的无心仕途之人,常人也大多以为他不过纨绔之辈。我想若要作书信,便由我寄与他,再由他设法转告崇之。” “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二人正交谈时,却不防有一名衣饰素雅的宫人自西侧宫门处向他们款款走来,柔声发问:“敢问这位公子可是陈郡谢氏明微?” 谢长缨的脚步蓦地顿了顿,微微讶异道:“您是……” “中宫殿下与汝南郡守兄妹二人数年不曾相见,如今听闻谢家公子曾在汝南与他共事,便向陛下讨了个恩典,请您往华林苑隔帘一叙。” 华林苑之名源于昔日洛都的御苑,其前身是前代东越国君主与近臣游冶之地,而越国数位名震一时的星象家亦曾受命于华林苑通天观中任职。谢长缨蹙眉忖度良久,道:“陛下既已应允,下官自然不敢推辞。” 说罢,她复又侧身向顾宸晏笑了笑:“看来谢某今日须得暂且失陪了。” 顾宸晏颔首,长揖作别:“知玄且去吧,我也当去光禄寺处理今日的公务。” 宫人见谢长缨应允得爽快,便又是欠身一礼,言行稳重:“请谢公子随婢子来吧。” “有劳这位姑娘引路。” 宫人引着谢长缨绕开禁宫,自神兽门出得禁宫,沿门下下省、武库、太仓一路北行绕至华林苑西门。二人入得华林苑后,展眼便可见烟波浩荡的天渊池正于朝阳之下跃动着粼粼的碎金清波,而前朝所筑的景阳山绵延抱水,上植常青松柏与寒梅金菊,簇拥着山顶碧瓦飞甍的景阳楼。朔风一起,便见山水间珍禽惊飞、碎光横流,虽在寒冬,却仍旧如一场繁花绮丽的迷梦。 二人一路绕行于重湖叠巘之间,自幽径中拂过青翠的松竹与未绽的早梅,便见景阳山西麓的漫山红枫之下正是晨雾未散的天渊池北岸,而一座高阁孤筑山腰,其间檐画朱琅、瓦饰白玉,于艳丽的园景中自有一派独特的清雅。 宫人领谢长缨自天渊池畔的玉阶山道拾级而上,最终停在了高阁的正门前,欠身行礼:“请谢公子入清暑殿,中宫殿下如今便在此处礼佛。” 谢长缨微微颔首,正犹豫着该如何入殿方显得不唐突时,殿中已有一个温柔而淡然的女声缓缓响起:“吟风,你与枕月且皆在殿外候着吧——谢公子不必拘礼,今日请你前来,不过是想问一问本宫那位兄长的近况。” 名为吟风的宫人自是欠身一退:“是。” “如此,请殿下恕臣唐突。” 谢长缨于殿外行过礼后,方才趋步入殿,耳畔听得殿内珠帘拂玉、玎玲清脆,又闻见檀香袅袅、香风细细,竟是一派纯然的宁静。只是她又在这一片几近于完美无瑕的静谧之中,隐隐品出了几分异样的威压。 轻轻摇曳的珠帘之后,中宫皇后陈定澜依旧背对着殿门的方向,状似虔诚地正跪于佛像前。她本是在元配琅琊王妃过世后,方才以妙龄嫁入那时的琅琊王府,到如今其实也不过三十余岁。但大约是数年静心礼佛的缘故,这位陈皇后却已隐隐有了尤甚于同龄贵妇的和蔼与沉稳。 闻得身后有脚步声入殿,陈定澜方才微微睁开眼来,眼眸与语声中皆是一派清净:“不知谢公子见到兄长之时,是如何一番情状?本宫虽数年不问身外之事,也隐约听闻过汝南郡的一二闲言。” 不问身外之事,偏又听说过悬瓠之战,这可真是奇了。 谢长缨不着痕迹地轻轻一挑眉,而后如常地复述着那时悬瓠城中与陈却相关的诸般情形。她微微抬眼,也只能于轻烟缭绕之间望见对方身着一袭竹青色曳地襦裙,用以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