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徵扬手一挥,一行人便迎着愈演愈烈的风雪,直向卢府而去。 —— 城南的一处巷道之外,街市寂寂,风雪肆虐。 道中横拉起的麻绳之上,一只只绘着牡丹百花的红灯笼如无家可归的游魂一般,在裹挟着冰雪的夜风中瑟瑟摇曳着,灭去了最后的一丝光芒。 乙弗利骤然收缰翻身下马,当先趋步避入巷道之中,回身以胡语急急吩咐道:“我等不能速克谢徵部众,如今唯有取道捷径,烧其郡中粮草,再图后事。” 此刻随行而来的羯人尚有近千,听得此言,皆是顿首应和。 “城中纵马反倒引人注目,你们随我步行夜袭。”乙弗利环视一番,自是点取十余人,而后又向余下羯人道,“你们隐匿行迹各自以小队分兵动身,天明前务必尽可能毁去官府的钱粮。” “是。” 羯人各自悄然散去,而乙弗利领着这十余人转身便没入了晦暗无光的巷道之中。 也正因此,乙弗利全然不曾察觉到,巷道暗处的棚户之下,正有一双清亮澄明的眸子冷冷盯住了他的身形。 乙弗利领着他们行过一处转角后,风声便也因着两侧的高墙阻隔而淡去了大半。寂静如亘古的夜色之中,好似也只余落雪声簌簌。 而他却是略带疑虑地驻了驻足,抬眼四望了一番。 头顶被高墙分割的那一线殷红天幕正静静地落着雪,而雪片于半空之中似是一霎因风微斜。 他的神色霍然一凝。 夜风早已被高墙阻断,而由方才墙内的落雪观之,那微风…… 来自他们的身后。 一点银光瞬间破夜而来。 乙弗利立时回身横刀,在其余羯人尚不知何事有变之时,谢明微已纵身直取其面门,长剑虽锋锐凛冽,身形却是轻盈飘忽,几如这一天飞雪。 “叮”。 一瞬刀剑相击,隐有火花飞溅。 谢明微探得他刀法刚劲霸烈,旋即剑刃回转避其锋芒,点足一跃凌空回旋,顷刻已如秋日鸿影一般转攻乙弗利身后。 乙弗利亦并不因此方寸生乱,仍旧依着刀法所占优势,足尖一转回身斜劈如惊雷当空,只是被谢明微堪堪侧身避过。而这一刀凌空斩下其势难收,立时訇然劈碎街角木棚,哗啦啦一阵木屑灰尘飞扬弥散。 “阁下何人?” 乙弗利稳步站定逼视着谢明微,也便瞥见了后方已然死于非命的三四人,心下顿时警觉更甚。 谢明微自是无从作答,只是因着对方久不出招,一时也自是持剑凝眉立于巷道之中,素来澄明如水的眸子此刻好似也染上了一夜风雪,闪烁着凛冽的碎光。 四下羯人俱是齐齐拔刀,与乙弗利配合着合围出手,一瞬间便是刀光如雪铺天而来。 而谢明微亦是了无慌乱之色,长剑一挑斩落当先一人的手腕,于对方的痛呼声中错步向着这一处破绽仰面疾退数步,长剑一挽后随即直刺而出,全然不避刀刃锋芒,自侧方直取另一人的腰腹。 “哧”。 伴随着利刃入肉的轻响,那人的弯刀尚不及斩下,手中便已顿时因剧痛脱了力。 谢明微未有半分犹疑,瞬间躬身而下以左手撑地,抬腿一扫踢开那人,同时横剑劈出又取另一人的双腿。 而这一切也不过只在眨眼之间。 二人痛呼着摔于一旁,而谢明微已然翻身一滚,避出了那已破开小半的攻势。他起身的一瞬便凭着以往对于这一行羯人刀法的了解,再次扬长避短挺剑而出,剑光纷繁轻盈有如雪色烟光,于缥缈灵动之间暗藏无限杀意。 乙弗利唯有再次稳扎下盘横刀抵挡,而随行的羯人亦是配合着他的步法招式转变了应对之法。他们并不上前进攻,只于四下里严密防守,以防谢明微借上下地势与之斡旋。 谢明微面对此等强劲刀法,原本便唯有借地势迂回侧击从而以柔克刚,此刻四方掣肘,又兼之对方势众,久攻不克之下便渐有左支右绌之象。他猝然闪身转攻,长剑斜平上截划开曙色破晓似的一片光影,顷刻之间一名羯人喉头的鲜血便已喷涌而出缀点其间。 然而乙弗利斜劈而下的一刀已携着碎冰寒风逼至近前。 谢明微不及回剑抵挡,一扬左臂避开锋刃,手掌倏忽抵在侧边寒凉的刃面之上,以巧劲循着刃线纹理顺势一抹,锋刃走势便被拨得圆滑一偏,如磐石的棱角为流水磨洗得平滑柔和一般,恰恰贴着他的面门擦过。 乙弗利见势便欲旋身回转刀锋击其双臂,而谢明微步法亦是相应地急促回旋应对,手掌不离刃面数度翻转拨弄,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