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敬则作势抚了抚额头:“你如实记下交与我便是,另外,将运粮官请来。” “是。” 不多时,那名神色略显不安的运粮官便已来到了苏敬则所在之处。 “阁下对此,可有什么想说的?”苏敬则此刻依旧是礼节性地微笑着,眸光却是宁谧幽邃不辨心绪,这一番质问之言语调虽听来缓和,却是莫名令人心下微微生寒,“若是没有,便请与本官同去见一见郡守吧。” “苏郡丞,此事……”那运粮官犹疑了许久,听得苏敬则末了的话语,方才匆匆辩解道,“实是盗贼无孔不入,我等防不胜防。更何况,我等纵然是在途中贪墨了这些米粮,又能用在何处?” “盗贼?”苏敬则听得此言,心下已大致猜到当时或有人与那些“盗贼”配合行事,面上却仍旧只做出一副并不置信的模样,轻嗤道,“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盗走’如此数目的米粮,此类盗贼的本领,当真是不寻常。” “此事确实难以置信,但……”运粮官叹道,“那晚我等确实不曾察觉到驿馆中任何异常。” 苏敬则暗自思量了一番他这一句话语之中的关节之处,末了只是无奈道:“还是同去与齐郡守说明一番吧,此事还需由他定夺。” 运粮官自知已无从再辩解什么,唯有应声颔首,与他一同向着官署中齐仲膺的书房而去。 只是将将行至书房外不远处时,苏敬则便已隐隐觉察出了些许异样——今日竟是有两名齐仲膺的亲信守在门外。 粮草一事可算作事态紧急,此刻纵然是由齐仲膺的视角观之,也绝无就此回避的道理。苏敬则思虑既定,与那名运粮官先后走上前来,说明了大致的来意。 在他们开口之时,书房内若有似无的低语之声也是顿了片刻。 “这……”其中一名亲信犹疑着沉吟起来,半晌方道,“容下官请示一番。” “自然无妨。” 与那名运粮官正相反,苏敬则并未流露出半点急切之色,直至那名亲信请示归来示意他们入内,也只是微笑着道过了谢,二人先后步入书房之内。 “急急匆匆的,究竟出了什么事?” 书房之内,不待二人站定,齐仲膺便已颇有些不悦地开了口,只是苏敬则又从中似是隐隐地听出了些许令他莫名警觉的异样来。他的目光略略已瞥,便瞧见了立于齐仲膺身后的卷宗库主记史避开他的目光垂首而立。 主记史……难道齐仲膺察觉到了自己私下核验户籍的动作? 苏敬则本能地便险些要握住袖中的匕首,然而他面上却仍旧是一片镇静,听得齐仲膺质问,也只是施施然一行礼,递上了方才的清单,答道:“齐郡守,江东调来的粮草在新兴郡境内遇上了盗贼劫掠,今日清晨得以收入仓廪的剩余米粮数目已悉数记录在案,还请过目。” “盗贼?”齐仲膺将信将疑地接过清单一一看过,忽而冷笑道,“何方盗贼能窃走如此数目的米粮而不惊动运粮官?只怕运粮的数十人内,有些不寻常吧?” 他这样说着,又是若有所思地瞥了主记史一眼,而主记史的目光便在一番游离不定后,故作无意地在苏敬则之处落了片刻。 “齐郡守,”运粮官很有些诚惶诚恐地垂首行礼道,“此事听来诡谲,却……当真是如此。” “罢了……”齐仲膺忽而沉沉地一叹,“你且留下细说吧——苏郡丞,此清单可有备份?” “自是有一份。” “好,你与主记史且先去将此事录入卷宗。此后诸事,待我吩咐。” 苏敬则略微垂了垂眼眸,掩去了那一瞬的寒凉眸光:“是。”而后,他便紧随着主记史,离开了书房。 齐仲膺待得二人离开,又向运粮官深入询问过途中一应异样后,还不待再仔细追问其间疑窦,便骤然又听得郡府高墙之外似隐隐有人声喧嚣。而亲信重又急急叩响了门扉: “郡守,官署外面……出事了。方才五官掾前来,只说请您务必移步正堂议事。” —— “到时回了军营,诸位便可暂去帐中休憩。此后若有要事,郡守自会遣人前来交代。” 约摸半个时辰前,云中渐趋熙攘的街市之上,秦镜略微回首,向着随行的那一列士兵说道。 其中一名与秦镜颇为交好的将士听罢,不由得笑着反问:“秦都尉此言,莫不是觉得近来云中会有大事么?” “谁知道呢?我也不过随口一猜。” 秦镜正如此说着,迎面却正见不远处有三五成群的百姓聚于远处道旁的转角处,不知切切查查地在议论着些什么。他蓦地一抬手,示意身后诸人放慢脚步,随行的士官们虽不明就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