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蹙眉,不由直起身子,将右手向身后探去。 烛火阑珊之下,匕首在暗处闪着寒光,此乃房荞当初送来予他防身的。 门外急切的敲门声不绝,赵政屏息凝神,轻轻推开厢门。 来人面露喜色,甚至忘却了行礼一事,直直拽着赵政的衣摆不放。 “求公子救救夫人啊!” 借着车内的光,赵政看清她的面容——赵王赐予赵鸾的侍女,名唤女音。 女音此刻披头散发,身上随意挂着一件单衣,立于寒风中瑟瑟发抖。 出事了。 赵政当即心头一紧,将匕首捆负腰间,跳下车而后直奔赵鸾处而去。 毕竟,那是他血浓于水的母亲,赵政心下念着。 他不忍心见她如此便在这等境地有所闪失。 听罢女音泣不成声的叙述,赵政顾不得手心的冷汗,命令她:“你快去寻少将军并医师来!” 女音领命,跌跌撞撞地找人去了。 黑幕之下,喧嚣渐起,越来越多的车厢内亮起灯火,有如惊雷划过夜空…… “将军!将军!” 女音的慌乱的声音在车外响起,伴随着嘈杂的人声,姬恬早早便被惊醒了。 房荞也被人扰了美梦,只得无奈揉眼,披着外裳坐起身,看向一旁夜色中的人影:“发生何事了?” 姬恬穿戴完毕,无暇与她多言,匆匆留下一句:“赵夫人昏厥了。”便随女音离去。 赵鸾? 房荞猛然惊醒。 这厢人物太久未作妖,竟是忘了她的存在。 再转念一想这女人将来可是终了于赵政手上,万万不会在此归秦途中便断了卿卿性命。 房荞于是继续躺倒回榻上—— 赵政那小鬼此刻定是害怕极了吧? 少年的面容如同走马灯般在房荞脑中忽闪忽现,挥之不去。 恼怒,撒娇,严肃,吃味的……赵政果真是给她下了迷魂汤,难忘得叫人心烦! 罢了……罢了…… 几度将发丝抓成鸡窝头,女孩终究再次坐起身,穿上外裳,捞起一旁黑色的披风掩在背上,便也顺着车队向后跑去。 —— 车厢内,两只红烛正默默流泪,却禁不住窗间漏入的寒气,几度将歇了火苗。 一名白发银须的老者端坐其间,正仔细为女人把脉。 他身旁围着一圈人,以赵政为中心,皆是大气不敢喘,如临大敌。 半柱香过去,老人布满褶皱的面容之上依旧满是凝重,两划霜眉紧蹙得当真是要夹死苍蝇了。 房荞掀开门帘看见如此一幕差点要出声吐槽。 “呼——” 伴随着她的动作,一只火苗终是不敌寒气之扰,彻底泯灭。 与此同时,数双不明意味的眼神朝她投来。 “呃……” 兴许她来得不是时候。 房荞尴尬地将门帘放下,转身原路返回。 牛皮制成的帘子落下,发出极大的声响,隔绝了众人的视线,也让房荞错过了赵政充满渴求的目光。 眼见女孩悻悻离去,姬恬下意识便起身追了出去。 他似乎是动用了武力,从赵政身旁经过时,带起一阵风,分明微弱,却刺骨的很。 赵政不着痕迹地收回手。 原来,只这几日…… 他们的关系便这般好了吗? 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涌上胸口,伴着方才对于母亲出事的慌措,成倍地压在赵政的心上。 鼻间一酸,仿佛有什么要从眼中夺眶而出。 少年使出全部的气力才让自己未曾在众人面前失控。 只怕也就上天才知晓,在看到女孩那一瞬,赵政心中是多么欣喜,只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勇气,先前的一切慌乱仿佛成了错觉。 只是,她为何这般便离开了呢? 又是为何,姬恬能那般奋不顾身地追出去? 少年的黑眸黯淡下去。 “大夫,我母亲究竟如何了?”赵政决心不再去想房荞,重新将专注力投放到老者身上。 话音未落,便见眼前人孱弱的身形不住颤抖,极度恐惧。 “老臣无能……实在是看不出夫人究竟是生了怎般顽疾呐!” 大夫跪着朝赵政磕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