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放慢脚步的陈红军没听见周倩的回答,心里忧虑加深,思绪不由飘远。 温思远刚来时,因为不合群,又勾的好几个女知青天天偷看他。 同屋的几个男知青看温思远不顺眼,趁温思远不在,故意往温思远的被子和铺盖上泼水,温思远回来后,环顾一圈,看谁幸灾乐祸就往谁被子上泼水,铺盖当然也不能幸免,其中几个只想看热闹才偷笑,根本没参与恶作剧的不干了。温思远当时的眼神特别吓人,似在宣判,你没干,但笑也有错。 见温思远这么拽,所有男知青不干了,哪个新来的不是得缩着讨好他们就为了加入他们。一个人出拳,紧接着两个人三个人,全都上了,也没打到温思远一下。 想到那夜的惨烈,陈红军还觉得脖子凉飕飕的,那疯子专掐人脖子,在人快窒息时又猛地松手。 那晚,温思远淡定地躺在唯一干燥的铺盖上,把炕上剩下的几床干被子全盖身上,他们八个男知青只能使劲烧炕,只想把被子和床盖快点熥干,当时还在正月,河水冻的能当平地走,他们一宿没睡,只能一边小心翼翼跺脚取暖,一边哀怨地看着温思远睡得特香。 温思远的狠,不止对男的,对女知青也不会怜香惜玉。周倩只是凑在他身边多说了几回话,是那些嘴碎的女知青开始传,周知青好像和温思远谈对象了。结果第二天,温思远在早饭时,当着大家面,直接问周倩,“你喜欢我?” 周倩害羞摇头。 温思远竟冷冷地回:“我也没看上你,以后少找我说话,吵。” 那冷淡的语气,冻人。 还有那眼神,像看垃圾似的嫌弃。 但周倩没放弃,想到这,陈红军挺佩服周倩的,明知道温思远是个冷心冷肺做事还邪性的,周倩依旧追着温思远道歉,那会儿他对周倩还挺有好感,连他都能看出来周倩是假道歉真纠缠,恐怕知青所的人都看得明白,毕竟人家温思远都说了不必,不需要,闭嘴。 但周倩似听不懂,听不见,就等着有志者事竟成。 然后悲催了,在周倩追着道歉三天后,下工回来后,大家刚进院就闻见阵阵恶臭,是新鲜的屎味,春天的暖风一吹,不用靠近都想吐。越往女知青那屋靠近,味道越浓郁。 那时温思远站在人群后,冷冷地说:“那是我给大家买的猪大肠,没洗。周知青不是要道歉吗,就从自己被子里拿出来洗好,请大家一起吃吧。” 那天女知青那屋所有被子重新拆洗,被单是周倩一个洗的,被芯晾在外面散味,晚上挨冻的是所有女知青。 从那以后,柳树庄所有知青再见温思远只偶尔打招呼搭几句话,见他面露不耐烦就赶紧撤。上个月,温思远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成了县城垃圾站的临时工,自个在知青所的西南角垒了小灶,一个人开火不再和他们搭伙吃。之后白天就很少见到他。虽然温思远每周能休假一天,但就像今天这样,他们去上工了,温思远在知青所呆着。他们要回去吃饭了,温思远又一个人出来闲逛。 走进知青所,陈红军被屋里的说话声拉回思绪。 不用细听,陈红军也知道全是对周倩让整个知青所名声受损的抱怨。他离开前,他们就开始叨叨,现在还没停,陈红军从胸腔里挤出一股气,但心里还是郁闷。 迈进门槛,陈红军看到堂屋竖放的四张长凳坐得满满当当,耳边抱怨和咒骂的声音变大,陈红军细看了会儿,骂的最厉害的,最气愤填膺的,正是之前恭维过周倩聪明能把刘青青哄得团团转的那几个,好像此刻说得正义,就能摆脱曾与周倩为伍。 陈红军不再往里走,靠着门框,面无表情地打量屋里这些人,眼睛扫过坐在最角落正端着碗吃得津津有味的郑秀秀,郑秀秀正好抬头,和陈红军对视,故意大声道:“哎呦,陈知青送饭回来了,陈知青真心善,你们看看陈知青,和周倩没说过几句话的都知道给周倩送个饼子。” 郑秀秀把目光转向刚刚骂的最起劲的那几个,“再看看你们,以前天天跟着周倩姐姐长姐姐短,这会儿,怎么不给自己的好姐姐送温暖了。” 这拉长的语调,听起来很是阴阳怪气。 陈红军慢慢往郑秀秀那边挪,怕那几个本来闹腾的上手打郑秀秀。 结果郑秀秀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完,把碗放到身后墙角,一把推开挡在自个前面的陈红军,打架当然自个上,才不要陈红军这个周倩的暗恋者帮忙。 她早就想打这几个两面三刀,她是看周倩不顺眼,但这种不讲义气的,她更看不上眼。好不容易扒完饭,可有力气打架了。 知青所打成一团,有人趁机报仇下黑手,有人是真心拦架却被误伤,好几个知青到处抢救碗筷,打架就打架,碗可不能打破,还有地上那一滩米粒,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