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和那伪装的淡面下,小心的温柔。 让她喜欢你,其实很简单的。 待她好一点,请她吃一点甜的东西,再说几句稍显关切的话,她就会露出浅浅的笑来,小心地和你敞一点真心。 顾程就是这样做的,然后才发现…… 原来她很多话的。 那孩子提到喜欢的事时,眼睛会亮起来。提到军事时,也会神采微扬,讲出大段大段的话来。 真是个很大胆的孩子啊。 敢偷袭,敢远袭,敢奇袭,敢一马当先,也敢孤身入敌。难得的是,遇到变故,也懂得见好就收,跑的很快呢。 想到这里,顾程在心里道:我其实很喜欢这样的孩子的。如果她在我的军中,我一定什么事都交给她做,她顾前,我顾后,我们一定可以打出很漂亮的胜仗来。 一定会的,那样的孩子。 那样好的孩子……那样可怜的孩子…… 那么个孩子,没了。 你杀的。 你亲口下令杀的。 你用冷箭穿透了她的心。 你用卑鄙的倒戈砍杀了她的躯体。 你杀了她,这世上再没有那个孩子了。 恍惚中,那张脸突然出现在顾程眼前,睁着大大的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张开嘴,问她。 老将军,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啊? 顾程坐在椅上,突然捂住脸,发出巨大的呜咽声。 “母亲!”顾严松立马起身,轻拍她的背道,“别哭……快顺顺气……” “不……”顾程摇头流泪,在心中呐喊:顾程,你哭什么?人都给你杀了,你现在做这个样子给谁看? 她以身犯险,你难道不知利害?你为什么都没阻拦? 你那么多次的欲言又止,为的什么,你全忘了? 你不正是利用了那孩子赤诚的心,利用了她对你的信任,才将她引入量身定制的陷阱中么? 你计划了那么久害她,现在做成了,又哭什么?你哪里有脸哭呢? 人都死了! “呜!呜!” 顾程痛苦地捂脸痛哭,含糊不清地说,“我已不是个东西了……严松,我已不是个东西了……” “不会的!不是的!”顾严松眼圈发红,激动道,“这原由不得您啊!” 可是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顾程自己,她仍痛苦地哭着。顾严松废了很大力气才平复她的哭声,扶着她去榻上休息。 但是顾程没有睡着,她根本没法合眼! 大军要动身了,出来每一日都要耗费巨资,且温城粮草还被烧了,是不能多待了。 顾程不得已,走出了房门。 晴天烈日,大军于广道之上等候。 她迈出门,缓慢走着,阳光落在她身上,分明寒冬凛月,她却烤得难受。顾程喘了口气,缓缓抬头望,却脸色突变,霎时僵住了腿。 在高空上,一轮刺目无情的天日在注视着她。就好像一只眼睛!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顾程僵在日光下,喃喃颤语,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刺目金轮,它在看着自己,它在看自己…… 昭昭天日在看着你呢,顾程! 顾程浑身如坠冰窖,她望着天上昭昭明日,突然五内苦痛,再无颜目,她双眼留下两行浊泪,忽奋力拔剑,对着脖子狠狠割了下去! 在场千千万万人,没有一个人会料想到她做此举动。顾严松惊声惨叫,同众人一起扑上来,企图阻止悲剧,却只来得及望到那双解脱的眼。 热烈的血喷涌而出,溅在了身后的军旗之上,寒冷冬风中,那沾血的顾字慢慢晃动,渐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