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禾小姐说话口音不像本地人,禾小姐为什么要来上海?”梁奉生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问了个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反倒让她短暂失了神。 为什么? 明明再正常不过的询问,却令她不得不回忆起那些歹人一把火烧了自己家的情形。 那天早上她离开家去了学校,傍晚回来,家变成了一片黑漆漆的看不出最初框架来的残根破壁,倒的倒,塌的塌…… 她下意识想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结果预想中湿润的触感并不存在,她的脸上干干净净。这才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她回忆起那段噩梦般的经历时,她已经不会轻易落泪了。 明明,那时的她是那样大悲大恸。 “原先在浙江的,家里被人一把火烧了,听说上海机会多,就来上海了。”禾轻洲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哀乐来,仿佛在和对方话家常一般。 空气似有一瞬的凝滞。 “浙江是个很有意境的地方。”梁奉生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后排的禾轻洲。 禾轻洲接过他手里的照片看去:照片上面是一湾清池,岸边有杨柳依稀,行人几许。黑白色的照片暗淡了这番景色,但困不住那浓郁的清雅气息。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梁先生去过浙江?”禾轻洲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张照片,好像她一挪开眼,那些在浙的美好记忆就会不复存在了。 那一湾清池,能让她想起儿时和父亲在院里亲自动手砌的小鱼塘。 “我以前就呆在那的。”梁奉生道,“来上海之前,一直在那。” 打他出生,祖父就不待见自己。 在祖父眼里,只有门当户对的孕育出来的后代,才有资格做梁家的子孙。当初梁万庭坚决不允许梁遇山带他们母女俩来上海。 然而,后来梁遇山真的没带着他回上海,因为梁遇山死在了上海。 她其实很想问他为什么会一直呆在浙江,在梁奉生神色黯淡之前。 “那张照片就送给禾小姐了。”他也不在乎她说的话真假有几分了,不重要,只是一张照片而已。假的他没损失,真的还能买份人情。 “梁先生也对那个地方有感情,就这么送给我,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旧乡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空要来了一张照片,也是徒增念想。她还有任务要完成,等乱世平息,她会亲自回去看看。 她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稍许凝重,为了不错失良机,果断开启另一个话题:“对了,您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曹先生什么时候会去工作呀?” 果然是为了打听曹江易。 车内再次陷入安静。就在禾轻洲以为梁奉生快要发火把她扔下车时,梁奉生回答了她的问题:“禾小姐喜欢他?” 禾轻洲没想到梁奉生问的这么直白,犹豫了几秒,也不管他有没有在看她,自顾自的点点头,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些:“嗯,我一直仰慕曹先生。” 话说出口,她倒是轻松了些,好在自己坐在后排角落,还顺着话低下了头,要不然自己虚假的表情,估计一眼就能被看穿。 “我和曹江易的关系并不算笼络……但是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帮你。” 还有这种好事?!以自己的身份,是绝不可能轻易接触到曹江易的。禾轻洲心中暗暗窃喜,看来这个“朋友”交对了。 “那就多谢梁先生了。”不难听出,禾轻洲语气里充满了愉悦。但转而又有些担忧,曹江易看起来那么讨厌梁奉生,到时候会不会连带着讨厌自己? 管他的了,能成功迈出第一步都不错了。 看得出来禾轻洲是真的很开心,临到下车同自己道别时,眉眼间尽是欢喜。 梁府大门口,得知梁奉生下班了的小女孩,早早的端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 “现在几点了?”小女孩额角已经布满了密密的细汗,但双眼依旧紧盯着空荡荡的大门口。 “小祖宗,这才过了一分钟。”站在一旁陪着小女孩苦等的浦庆不知道看了多少次表,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的回应小女孩。 “诶,你哥回来了!” 一辆车驶进大门,小女孩瞪着认真倒车,看都没往她这看一眼的梁奉生,气不打一处来,搬起小椅子一个人就往屋里走。 于是,停好车的梁奉生下来只看见了浦庆一个人站在边上,招了招手,把浦庆叫了到身边。 “查到了吗?”梁奉生询问。 浦庆递给梁奉生一个文件袋:“这是有关禾轻洲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