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糯回盈京前一直回避林一维提到的有关许畏的话题。 因为抛开还在生许畏的气不谈,她需要时间思考。 她确实思考出了东西。 致阳叔让她遵从本心,但她从来没想过她的本心是怎样的。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是跟许畏和好?那和好到什么程度?要怎么对待夹在中间的一维哥? 小叔真的不会怪她? 就算不会怪,姑姑也会怪。那要怎么办? 远离他? 但如果她的本心是……想要和他变回以前那样呢? 裴糯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直怀揣着理性,见到许畏林一维时又被感性驱使。 尤其是面对到许畏的时候。她怀着罪恶感与他有牵扯,又在与他有牵扯后持续地感受罪恶。 她知道自己应该远离他,可见到他会有本能反应。 致阳叔的话适时让她发觉,她应该在理性和感性、过去和现在、放弃许畏和好好面对他中做个选择,哪怕会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一直在矛盾,对许畏、对一维哥、对童年,甚至对小叔。 她因为接受不了小叔的离开,三年都没有主动告诉别人,她有过这么好的亲人,她是那么的喜欢他。 她好像还是童年的她。 童年的她讨厌抓握不住的感觉,渴望握紧什么,于是喜欢抱着玩偶。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只能抓住玩偶的那个孩子了。她有能力追求和做出选择。 继续抱着玩偶等人拯救是慢性自杀,继续抱着玩偶等人关怀会毁了她。三年前她被现实上了一课,那时她就想,她总有一天会抛弃玩偶的。 不过现在,她正在学会抱着玩偶做选择的途中。 也有人需要做出选择。 这个人是许畏,事情要从昨晚说起。 许畏和林一维合租,时常就会往家里屯点东西。 啤酒是其中之一。 “喏,喝不?”林一维伸长手臂,抓着一听啤酒递给许畏。 许畏浑身裹着毯子,头上也有,环胸靠在沙发上,看着屏幕变幻的电视机的眼散淡无力、失焦空洞,一副被困得、冻得弱小且无助的样子,形象如同一只俄罗斯套娃。 他迟疑地斜眼,看林一维,伸出一只手。 原本在他腿上团着睡觉,被毯子裹得只剩脑袋的布偶猫完全露出来。这毯子一看就是被他故意塞成这样的。 好像是有点傻了,许畏竟手无缚鸡之力,没拉开拉环。 他不说话,冷冷地看向林一维,举出去。 林一维:“……” 他打开,递给他。 林一维想,算了,他偶尔就会变得不像他。 因为裴糯而这样的次数是最多的…… 许畏灌一口啤酒,含得腮帮子鼓起,好几秒才咽下。 林一维坐下,说:“我觉得,这回你要是跟小糯就这么着了,以后,不对,应该是这辈子,都没和好的机会了。” 许畏灌酒的动作毫不迟疑,好像被电视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那就没有。”好几秒,他给他一个眼神,充满警告的意味,道。 他这样子,仿佛喜欢过裴糯是很久远的事了,久远到激不起他的情绪,他真的已经不在意了,甚至对提到她还有些反感。 …… 宠物医院后门临着一个社区小操场。 霞光与绿植、同样是绿色的草坪和铁网交映,颜色像未熟的鲜橙。 许畏坐在铁网外的长椅上,从孔洞中能看到他上身前倾两腿微岔,低着头,一只手握着矿泉水瓶盖浅晃,里面只剩半瓶水。水溅出水花,贴住瓶壁流下。 不远处,林一维在左边举着手机朝他录像。 录像框外,右边响起一男一女的笑语声: 女人道:“我家这个叫存钱罐,你家的叫什么啊?” 男人道:“保险柜!” 女人道:“啊,那太巧了……” 录像框里,许畏看向右边,神情稍显奇怪,动作顿住,抿唇后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水瓶。 林一维笑着结束录制,点下手机。加载完的视频成功发到裴糯那里。 林一维录语音,瞧着许畏眨下眼睛,又朝后贼贼地觑一眼,小声说:“我们医院有俩狗主人带狗打针,看对眼了。那个姐姐带一只小柯基,叫存钱罐,那男的带一只萨摩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