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夷国使臣到达燕国的前一日,宫里内务府的人已忙得脚不离地了,要准备宴席的菜肴、酒水,拟好入席的人员名单,还得安排好料理的人手。 燕帝直接下了旨意,此次宫宴的规模须得按万寿节的规程来操办,那意思摆明了,办得越盛大越好。 既然太后已将他拉在了火上烤,那他就和太后一起烤吧,办宴会就得花费银两,眼下燕国国库空虚,这出银两的地方除了太和殿,自然也少不了慈安宫,毕竟,东夷国使臣可是太后主动叫来的。 眼下已过戌时,慈安宫里仍是烛火通明。 周嬷嬷正忙着准备太后明日要穿戴的衣裳与首饰,其余两名宫女则在准备水盆与巾子,好伺侯太后梳洗。 大皇子倚在太后跟前,仍是不愿离去:“祖母,你就答应孙儿的请求嘛,这事儿又不麻烦,你传个口谕,或拟道旨意,直接送去何府和乐坊就行了,如此,也算是成就了一桩美满姻缘。” 太后斜了他一眼:“那何姑娘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为了她在哀家面前如此软磨硬泡的?” “孙儿与何姑娘是从小到大的朋友,给她办事,哪需要什么好处?” 太后冷笑:“又是她给你介绍了什么好看的姑娘吧?” 大皇子心虚地软下语气,“祖母,哪有你说的这些。” 太后恨铁不成钢,握紧宝座上的扶手,面色也垮下来:“宏基啊宏基,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须得谨言慎行,须得严以律己,你何时能真正地听到心里去,眼下朝中多少大臣在看着呢,稍不留神你便要被那洛承业给踩下去,到时谁还会出力将你扶上储君之位?” 洛承业乃燕帝与皇后的嫡子。 “孙儿又不是小孩子,知道该怎么做,祖母你就放心好了。”大皇子坐直了身子,眉眼里透出些许不耐烦,“今日孙儿不过是想让祖母下一道赐婚旨意,祖母到底答不答应嘛?” 太后舒了口气,苍老的双眸看上去混浊而黯淡:“何太尉可就何姑娘这么一个女儿,她的亲事岂是你能说了算的,哪怕何姑娘自个儿喜欢,那也须得问问何太尉的意思,再说了,眼下也并非说这桩事情的时候,明日东夷国使臣便要进宫商议和亲之事了,哀家须得先瞧瞧,你那父皇究竟会安排哪位公主前去和亲。” 大皇子不屑地撇了撇嘴:“自然是三公主了,她向来性子顽劣,且朝中上下也没人会护着她,她不去谁去?” “事情没最后落定,是谁都说不好,眼下长乐殿与承晖殿怕是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了。”太后端起杯盏轻轻划动茶水,阴冷地笑了笑,“他敢烧你的长春殿,哀家便让他亲手送走自己的女儿。” 话刚落音,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呯”的一声炸雷,整座皇宫好似都在地动山摇。 太后看了眼雷电交加的门外,淡然地饮了口茶水,继而放下杯盏扯了扯广袖上的皱褶,“终于要下雨了,下雨好啊,这世道是需要洗一洗了。” 此时长乐殿里,皇后被一声炸雷惊得从宝座上站起来,面色张皇,手指还在不停地颤抖。 蔡姑姑急得上前搀住她:“娘娘,你没事吧?” 皇后喘着气,捂着胸口缓了缓:“蔡姑姑,摆驾,去太和殿。” 蔡姑姑愣住:“娘娘,已过戌时,皇上此时应准备安寝了,何况……这外头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娘娘当真……现在要去么?” 皇后一把揪住她的衣袖,眸中闪出泪光,低声厉喝,“本宫让你去摆驾,你便去摆驾。” 蔡姑姑也吓得哽咽起来:“是,奴婢这便去安排舆轿。” 不过半刻钟之后,皇后便坐上了去太和殿的轿子。 一路凄风苦雨,雷电交加,连几名抬舆轿的太监也受不住那风雨,几步一停,踉踉跄跄,那轿厢也跟着左右摇晃,晃得轿内的皇后□□西撞,坐不稳身子。 她一手扶着轿壁,一手攥着帕子,咬着牙,硬是扛到了太和殿外。 燕帝刚刚梳洗完毕,正由赵富贵伺侯着准备上榻就寝,值夜太监进殿低声禀报:“皇上,皇后娘娘到了殿外,说是想见皇上一面。” 燕帝坐在榻前,蹙着眉,没吭声。 赵富贵躬身劝慰:“皇上,殿外正下着大雨呢,皇后娘娘冒雨前来,怕是有什么急事。” “还不是和亲的事。”燕帝抿唇叹了口气,又饮了一口茶水,这才无奈道了声:“让皇后进来吧。” 皇后进殿后“噗通”一声跪地,身上的雨滴悉数溅到地砖上,在莹莹烛火下闪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她声音哽咽,开口便哀求,“皇上,你可不能不顾着咱们的大公主与四公主啊,她们从小在宫中长大,又怎能去那荒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