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心里发虚,还发慌,不过一刻钟之后,便自觉地去门厅向主子禀报了洛染说过的话。 容瑾坐于门厅的案桌前,面色沉静地听完了狗儿所说的每一个字,在听到“生很大的气”时,他置于案上的手指轻轻卷起来,好一会儿才悄然松开。 狗儿很是自责:“都怪小的口不择言,为公子惹来了麻烦,小的愿领受公子的一切责罚。”说完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容瑾从案前起身,拢住衣袖,伸手将狗儿拉了起来,面色温和地开解:“你不用担心,先去干活儿吧。” 狗儿哽咽地问:“三公主当真不会将公子怎样么?” 容瑾笑了笑,摇头:“三公主心地善良,不会将我怎样的,放心。” 狗儿用衣袖擦了把泪,这才安心地退出了屋子。 张慕翘着二郎腿斜卧在躺椅上,语气吊儿郎当:“怪事啊,你一个姓容的人,竟说三公主心地善良,莫非,你忘记她姓洛了?” 容瑾斜了他一眼:“莫非,你近段医馆的生意很清淡?” 张慕冷哼了一声:“清淡个屁,为了守在这儿照料你这破风箱似的身子,老子早就雇了帮手,没让你出工钱算是很客气了,竟还说这些风凉话。” 容瑾垂目,道了声“多谢”,继而径直行至后窗前,静静凝望着窗外的暮色。 窗外落日西垂,晚风轻拂,夕阳的余辉晕染了半边天空,与东边高高的永安塔遥相呼应,形成了一处京城盛景。 张慕扭头瞄了瞄:“你有事没事就站在那儿做什么,外头那塔有什么好看的?” 容瑾舒了口气:“当年洛庭轩谋权篡位后,一把火几乎烧光了整座京城,却独独留下了周朝的这座永安塔,看着这塔,就仿佛是看着过往的岁月。” “洛庭轩不就是个怂蛋么,他听说那塔下藏着龙脉,便没胆再烧了,生怕烧断龙脉后自己也坐不稳江山。”张慕舔了舔后牙槽,语气里带着戏谑,转而问他:“这次洛家的三公主可是生了很大的气呢,你当真不去哄一哄她?” 容瑾双手暗暗握紧了窗?:“张慕,别拿三公主说笑。” “呵,我不过是问问你的想法,怎是拿三公主说笑了?你若需要帮忙我可以给你出点子,毕竟对付起女人来我比你有经验多了。” “不用。”容瑾拒绝得干脆。 “不知好歹,油盐不进。”张慕斜睨了他一眼,从躺椅里一跃而起:“罢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吧,老子去春月楼找姑娘去了。”说完将矮几上的酒囊挂回腰间,转身出了屋子。 屋内只剩了容瑾一人,直至天色完全黑下来,他仍静立于窗前。 狗儿掌灯进屋:“公子,晚膳已经备好了,要不,小的将膳食提到这儿来吧?” “不用了,我不饿。”容瑾从窗前转身,颀长的身影在莹莹夜色里透出些许疲惫:“你和宇一去吃吧,我进书房看会儿书,无要紧事,不必找我。” 狗儿心下惶惶:“公子可是在为……三公主烦心?” “不是的。”他矢口否认,却也再无别的言语,顿了顿,从狗儿手里接过烛火,转身出了门厅,随后打开书房外的铜锁,进到了屋内。 屋内飘着一股淡淡的木香味,像陈年的松柏的味道,纤尘不染的书案上摆着一副都承盘,盘里端端正正放着文房四宝,盘侧有两个暗屉,他抽出其中一个,从里拿出了一本薄子。 烛火闪烁,让屋内的光线明明暗暗。 他伸手将烛台拿近些许,映在案上的光线也随之亮了几重,翻开薄子,扉页上用小楷写着“札记”二字,再次一翻,便翻到了最新页面,上面空白无字。 他的目光在那空白处停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拿起镇纸压住薄子,轻轻提笔沾墨,在那上面写下了四个字:小心眼儿。随后再在后面标注上日期。 这一晚容瑾睡得很不安稳,断断续续醒来多次,天未亮他干脆起了床,洗漱完毕后饮了杯豆浆,便出门去乐坊上值了。 今日坊中要编排一支曲子,由容瑾弹奏,舞娘伴舞。 排练处在西边的一处隔间里,舞娘们已换好衣裳准备就位,容瑾则坐在屋子中间的位置,面前摆放着一架瑶琴。 他沉静片刻后轻抬腕骨,手落,便曲起,舞娘们也随乐而动,甩着长袖次第旋转入屋。 曲声舒缓而祥和,如暖风轻拂、云卷云舒,正值令人沉醉处,琴声却突然“嘎”的一声中止了。 琴声一止,舞娘们也止了动作,站在屋内面面相觑。 立于一旁的署令蹙起眉,眸中露出不解:“容瑾,你这是……” 容瑾双手抱拳,